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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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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个声音只是出自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之口,就听这沙哑的破锣嗓子,就让人感觉好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一般。

樵夫扶着少年坐起来:“她们是大夫,是来给你治病的。”

少年从嗓子里发出嗬嗬的笑声:“大夫?我这腿是没的治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不知道?”

少年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樵夫:“如果当年你肯找大夫,我又怎么会变成这么不人不鬼的样子。”

这一回,烛火照在他的脸上,洛婳胭清楚的看到了少年的长相。

少年瘦的皮包骨头,颧骨高高凸起,双眼黯淡无光,烛火下隐隐可以看到他的头发都已经接近花白。

米若卉舔了舔嘴唇,说到:“他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了,见不到阳光,人会死的。”

少年笑得更开心了:“死?如果真能死还好了,我现在这幅鬼样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医者仁心,米若卉不忍心看到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这么死气沉沉的样子,握了握拳说到:“我是大夫,不管你以前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现在我都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治好你,我向你保证,你很快就可以像所有普通人一样了。”

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米若卉,眼中无悲无喜。

洛婳胭看着樵夫:“你到底想不想治好他?”

樵夫叹了口气,弯腰将少年抱了起来,顺着楼梯一步步走出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来到地面上,见到阳光,少年不自然的缩了缩身体,双眼也眯成了一条缝。

来到地面上,少年看起来愈发狼狈了,常年不见天日,让他的皮肤白皙干枯的吓人,而一直被困在地下室中,让他的身材像个孩童一般较小,使得他整个人都带上了诡异的不协调感。

米若卉对樵夫说到:“你把他放到床上,我先检查一下。”

樵夫将少年放在床上,米若卉走到床边,坐在小凳上,指尖按在了少年的手腕上。

一开始,少年是抗拒的,他试图想要抽出手,可是米若卉立刻用另一只手按在了少年的肩头,指尖微微用力,少年立刻就感觉到整条手臂酸酸麻麻的,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少年恶狠狠的等着米若卉:“我不用你治。”

米若卉却根本不理他,微微侧过头对樵夫说:“去烧点热水过来。”

樵夫立刻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樵夫走后,洛婳胭走到床边,微微弯腰,一把捏在了少年的颈部,少年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恐。

洛婳胭收回手:“原来你也怕死,既然怕死就好好配合治疗,否则,任何人想要杀死你都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少年恨的牙痒痒,却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自己,确实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少年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任由米若卉来给自己检查身体。

米若卉检查了一番之后,说到:“你的腿伤原本并不严重,只是寻常的骨折罢了,但是因为没有得到治疗,所以如今你的骨头彻底长变形了,再加上你长期不动,所以你的腿部已经有些退化。”

少年双手渐渐握紧,脸上又恢复冷硬的表情:“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治不了我了吗?”

米若卉摇头:“不,我能治,但是只怕你受不了治疗的痛苦。”

少年凄凉的笑了笑:“痛苦?我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痛苦。”

米若卉点头:“好,我会治好你,不过你得相信我,只有你信任我,我们的治疗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少年点头:“我信你。”

虽然少年的声音依然还是沙哑粗糙,但是却已经隐隐带上了些许的期待。

米若卉继续和少年交谈着,在交谈中,洛婳胭知道了少年受伤的事情,少年名叫唐旭,十二年前,也就是仪炀五年的时候,五岁大的唐旭偷偷跑到山上去玩,可是却看到有人在山上决斗,唐旭一时紧张就从山坡上摔了下去,还摔断了腿,又疼又怕之下,唐旭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那个地下室里了,这一关就是十二年,这十二年他哭过闹过求过,可是却从来都不被允许离开那个地下室半步,直到今日。

仪炀五年,这个时间和故事上的时间完全吻合,难道当年唐旭看到的这一场决斗就是书上记载的除妖的故事?

米若卉抽出银针准确利落的刺入到唐旭腿部的重要穴位处,边扎边问:“有什么感觉?”

唐旭自嘲的笑了笑:“没有感觉,我可能真的没救了。”

米若卉吸了口气,安抚的对着唐旭笑了笑:“现在治疗才开始。”

米若卉扭头对洛婳胭说:“胭姐姐,麻烦你出去一下,不管这里发生什么事情,发出什么声音,请一定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洛婳胭走出卧房,恰好见到樵夫走回来。

就在这时,里面突然传出唐旭凄厉的叫声。

樵夫立刻变了脸色,洛婳胭一把按住樵夫的肩膀,冲着樵夫摇了摇头。

叫声停止,但是里面还是隐隐可以听到来自唐旭的压抑的低吼声,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现在到底在承受怎样的痛楚。

樵夫双手紧紧握拳,几乎快要把指甲掐进掌心,脸上神色晦涩难辨。

过了许久,里面的声音终于停止了,又过了片刻,米若卉的声音传了出来:“热水。”

听上去,米若卉的声音也有些气息不稳,樵夫立刻扭头朝外跑去。

洛婳胭立刻走进了房间,只见米若卉则满头大汗的跪坐在床边的地上,连她的手都在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

床上的景象更为惨烈,唐旭口中塞着布块,已然晕了过去,他的腿上插着密密麻麻的银针,整张床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洛婳胭扶着米若卉坐到床边小凳上,看着唐旭问到:“他怎么样了?”

米若卉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说到:“第一步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这时,樵夫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一看到屋里的景象,险些将盆子摔倒了地上。

他立刻将盆子放到了床边,确认唐旭还好好的活着,他才怒不可遏的冲到米若卉的面前,低吼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

他咬了咬牙,对着洛婳胭说:“如果我儿子有什么事情,你们就永远不要想知道那些事情了。”

洛婳胭捏了捏米若卉的手,对着樵夫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治好他的。”

说着,她扶起米若卉朝屋外走去,边走边说:“你好好给他清理一下,我们现在需要休息。”

走出屋子,看到妇人手足无措的站在院中,脸上还带着惊疑不定的表情,想来她还并不十分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洛婳胭对妇人说到:“大姐,我们需要休息一下。”

妇人恍然大悟,她跑到一边打开一扇门,屋子不大,但是干干净净,但是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住过了,房间中央甚至还有零散的几个木偶玩具,想来这应该就是唐旭以前的房间。

妇人手脚利落的捡起玩具,一边捡一边说:“这是我儿子的房间,他去外面读书了,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吧。”

洛婳胭扶着米若卉走到床边坐下,洛婳胭对妇人说:“大姐,你儿子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

妇人喜笑颜开:“真是这样就好了,我每次问他爹,旭儿什么时候回来,他爹都说快了快了,但是从来也没看到旭儿回来。”

妇人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唐旭从小到大的事情,唐旭从小就聪明机灵,街坊四邻都说他长大了能去考状元......

对于这种平凡的母子感情洛婳胭并不能十分的理解,但是却非常羡慕。

洛婳胭想,如果自己并没有遭逢那场灭门的屠杀,自己的娘亲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么一想,洛婳胭的心底愈发柔软了起来,连带着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中年妇人都更加亲切了起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樵夫出现在了门口,他脸上带着兴奋:“他醒了,他醒了。”

听到这话,米若卉立刻跳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妇人满脸疑惑:“谁醒了?”

洛婳胭对着妇人笑笑说到:“你的旭儿回来了。”

看着这个笑容,妇人愣了愣,明明是那么普通的一张脸,怎么一笑起来竟是这么的摄人心魄。

妇人不禁喃喃叫到:“仙子......”

不过她的声音很低,再加上洛婳胭已经跟着米若卉离开了,所以她这句话并没有任何人听到。

不过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刻追着洛婳胭过去了。

看到唐旭的瞬间,妇人愣住了,她觉得眼前这个异常虚弱的少年有些眼熟,但是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反倒是唐旭先反应过来,他眼眶渐渐变红,低低的叫了一声:“娘。”

妇人双眼渐渐瞪大,唐旭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哗哗的留下,他提高音量,声嘶力竭的喊道:“娘~~~~”

妇人脚下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这个孩子叫她娘,这个世界上会这么叫自己的只有一个人。

妇人扶着门框,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用力的吞了口口水。

然后才踉踉跄跄的扑到了床边,她摊开手掌却不敢去碰这个看上去虚弱又狼狈的少年,只是哭着不断的叫着:“旭儿,旭儿,旭儿......”

唐旭在米若卉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顾不上其他的,一头扑进妇人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仿佛想要将这么多年的恐惧和委屈通通宣泄出来。

妇人的手微微颤抖,最终紧紧的抱住了少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掉落下来。

母子相见的场面,让人动容,不止是樵夫站在一边默默的抹眼泪,就连米若卉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洛婳胭死死的咬着嘴唇,倔强的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过了许久,哭声渐渐停止,妇人抬起头环顾四周,洛婳胭感觉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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