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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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书中, 谢芸锦的人生悲剧起始于江渡村,可真正给了她致命一击的人,在京市。

那几年她接连遭受情感、家庭上的多重打击, 没了自傲的底气,甚至连最后安身立命的资本都失去了。

谢芸锦数着时间, 突然有些忐忑。

“芸锦, 芸锦?你怎么了?”柳荷面露担忧地推了推她。

谢芸锦如梦初醒, 站起身, 对不远处的陈广福喊道:“陈大夫,我要去趟县城!”

陈广福正和方安远谈论着方安进的病情, 不期然听到这一声喊,转头看见谢芸锦惶惶不已的表情,皱着眉道:“这会儿你咋去啊?”

此时快正午了, 少有牛车和拖拉机能顺路搭乘,走路的话更是费时, 天黑之前都不一定能回来。

谢芸锦此时急着想给谢严打电话,也没多解释, 只扔下一句“我去找大队长借自行车”就往外跑了。

陈广福叫不住她, 有点担心,赶忙拍了拍方安远的手臂:“安远呐,你替我去看看,这丫头瞧着脸色不太对。”

方安远不爱多管闲事, 但没法拒绝陈广福的请求,只得颔首应了。

……

方家已经吃完了午饭, 李翠铃正收拾碗筷,方中华曲着一条腿坐在凳子上抽烟。

“也不知道向东他们咋样了?”

这话这几天听太多,方中华吐出烟圈, 敲了两下桌子,声音也有些疲惫:“他都多大了?还让你跟娃娃似的惦记?我告诉你啊,断关系了就是断关系,以后除非生死大事,否则别去管那浑小子!”

李翠铃把抹布扔到桌上:“呸呸呸!有你这么做爹的么?咒自己儿子!”

方中华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扁扁嘴:“我是告诉你利害关系!瞧他做出的事儿!”

“他做的事儿是不对。可不妨碍我当娘的操心!”李翠铃也不收拾了,气鼓鼓地坐下来,一会儿埋怨丈夫绝情,一会儿又恨儿子不争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之前还以为他中意的是谢知青。我想着那姑娘是不错,就怕他拿不住,

倒是我多想了。”

方中华又嘬了一口,白色的烟圈在嘴边萦绕:“这话以后别再提了,坏了俩姑娘的名声还不够么?”

正在这时,谢芸锦在院子里喊:“大队长!大队长!我要借你家的自行车!”

夫妇俩皆是一惊,有种说闲话被当事人抓到的心虚,幸好他们声音不大,应该没听见。

李翠铃端起堆叠的碗筷,推推丈夫:“你快去吧,我洗碗去了。”

方中华知道她此时看着谢芸锦尴尬,也不揭穿,将烟头扔到地上踩灭,这才走出屋。

二八大杠在当下可不是人人都有,村里也只有大队长一家买了,平时都给方向东上下班用,分家时自然是留了下来,没有带走。

平时村民们有急事的时候都会来借车使,只要得空,说明情况,方中华都不会拒绝。

见谢芸锦一脸焦急,明显是很赶时间,方中华也不多问了,指了指停在鸡窝旁的自行车,说道:“那儿呢,你自个儿去推吧!”

等要转身回屋了,才又后知后觉地问:“唉!你会骑么!”

谢芸锦还真不太会。

小时候看着家里佣人骑自行车去买菜,她眼馋,吵着闹着要玩儿。谢严没办法,只得抱着还没轮子高的小团子,扶着她坐在坐垫上晃动短腿过过干瘾。谁知道一个没留神,车子倒了,她的腿被车杠刮了一下,疼得立马嚎啕大哭,自此留下了阴影。

直到长大念书,谢芸锦的同学都骑着自行车上学,她才不肯落伍地叫谢严教她。谢严把着后座,她握着车头慌得不行,还没骑出去一米,谢严就被她吵死了。

最后是踩下脚蹬把车固定了,她才大胆地开始骑,还时不时转向刹车,跟真的似的。

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谢大小姐此时正推着车为难,她一条腿跨过横杆,晃晃悠悠始终不敢蹬上去,甚至因为重心不稳还差点摔倒。

方安远在后头忍了又忍,终究还是上前拉住了后座。

感受到一股强烈阻力的谢芸锦疑惑地回头:“你干嘛呀!”

“陈大

夫让我过来看看。”

“我跟他说了要去县城啊,你还不放手!”

于是方安远松开手。

然后谢芸锦就摔倒了。

“诶。”大小姐气笑了,费劲地把车子扶起来,皱着那张小脸恶狠狠道,“要不是赶时间,我把你弟揍一顿!”

方安远有转身就走的冲动,想到回去要和陈广福交代,碾了碾后槽牙,才冷声道:“行,我带你去找他。”

……

到了邮电局门口,谢芸锦立即跳下车,觉得自己的屁股都麻了。

许是听见她说赶时间,方安远不顾凹凸不平的土路,一路骑得飞快,谢芸锦只能紧紧抓住车座,才能不被甩出去。

她跺了跺脚,驱散那股酥麻,瞪了方安远一眼往里头走。

今天排队打电话的人出奇的少。那头一接通,谢芸锦就迫不及待道:“我找谢严。”

“谢主任不在啊,姑娘,你过两天再打来吧!”

谢芸锦心头一紧,急忙追问:“为什么不在啊,他去哪儿了?”

“我一个看门儿的哪知道这么多,你要是急啊,可以上他家找找。”

真是关心则乱。谢芸锦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门,又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如今佣人都被遣散,家里只剩下一个周妈。

周妈是谢芸锦外婆的陪嫁丫鬟,后来随着聂瑾姝一起到了谢家,可以说是看着母女俩长大的老人。她无儿无女,谢严把她当做长辈,帮她养老。

周妈听出了谢芸锦的声音,喜不自胜道:“是芸锦啊,你爸爸在楼上呢,我去喊他下来。”

谢芸锦稍稍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谢严的声音:“芸锦?”

“爸爸!”

谢严用肩膀夹住听筒,慢条斯理地系衣服的扣子,笑道:“怎么啦,有事要和爸爸说?”

“还是路昉那小子欺负你了,想找爸爸帮你出气?”

谢芸锦被他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又听他的语气轻松随意,没有什么异常,心里终于安定了许多。

不过还是问了句:“您想哪儿去了!我就是想和

您说说话。怎么啦,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才想着要转移话题!”

谢严愣了愣,朗声道:“你个鬼灵精!爸爸能有什么事瞒你?”

“那可说不好。您生病了肯定不会让我知道,还有工作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也总是憋在心里。”

谢严惊讶女儿的敏锐,有意避开生病的话题,故作心虚道:“谢大小姐果然聪明。好吧,爸爸最近在工作上确实遇到点困难,不过问题不大,很快就能解决。”

他了解女儿的性子,如果全盘否认,肯定会不依不饶地追着问,倒不如主动提起无足轻重的事,等她的求知欲被满足了,自然也就不多问了。

果不其然,女儿娇娇悄悄的声音立刻传来:“那您可得仔细监督好哦,别让下属去做了您就全放手了,只有自己才最靠谱!”

谢严想笑,又怕女儿生气,只得辛苦憋着:“爸爸记得了。”

“您是不是要出门了呀,工作要紧,快去忙吧。”

“没话要和爸爸说了?”

“刚才的话您记着就行,还有有事千万别瞒着我!”谢芸锦听他调侃的语调,没好气道:“我要给路昉打电话了,您快挂了吧!”

“我这姑娘,生怕气不着我。”谢严放下听筒,满脸纵容又无奈。

周妈许久没见谢芸锦了,难得她往家里打电话,笑眯眯地数落人:“还不是你和她外公俩人惯出来的,做什么怪咱芸锦。”

聂家祖上是南方人,称呼改不过来,时间久了,也就都跟着这么叫。

谢严摇摇头,说不出半个不字。

因着这通电话,他的心情顿时大好。

给副主任许国业的时间就这么几天,要是他没找着合适的原料厂,谢严打算趁今天去江玉英的厂子参观。

到了办公室,桌子上已经放了一叠文件,最上头的正好是许国业送来的合作合同。

许国业这人,心细踏实,头脑灵活,交给他的工作完成度向来很高,谢严对他比较信任,一般经由他手的工作,谢严都比较省心。

但想到刚才女儿对自己的一通教训,谢严挑挑眉,

随手就拿起合同,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这一下,看得他眉头紧皱,双唇抿成锋利的直线,脸上的怒气亟待爆发。

“小刘?小刘!把许国业给我叫过来!”

……

谢芸锦还真不是单纯为了堵谢严,她想着反正来都来了,不给路昉再打个电话好像都对不起她颠到发麻的屁股。

于是拨通路昉留给自己的号码,这一次心情放松了许多。

“我找一营副营长路昉,我叫谢芸锦,是他对象。”

“不好意思同志,路副营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二次碰壁的谢芸锦皱眉,鼓起半边脸,又问:“那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呀?”

“不好意思同志,这个我说不准。”

军事演习几天都有可能,他哪里能给出准话咧。

谢芸锦觉得今天有些点背,慢吞吞地走到邮电局门口,发现本该等在外面的人不见了。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还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频频回头看她,唯独没有方安远的影子。

气得她直跺脚。

这人不会是想让她走回去吧?

方安远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他没有耐心等谢芸锦打电话,于是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县医院。

方安进住的是十几人的大病房,来的时候人醒着,正张牙舞爪地冲隔壁床的孩子比划,看起来倒是精神的很。

“方安进你哥来了!”

时间久了,隔壁床的孩子也知道方安进最怕他大哥,于是不等方安远走近,就立刻吓唬他。

果然,方安进转头看到他大哥,立马躺到了床上,还急匆匆地给自己盖了被子。

“不热?”方安远板着脸道。

方安进想说有哥在肯定不热,但怕被打没敢说,只放下被角,喏喏地应:“有、有点。”

“吃过饭了么?”

他自己要忙着赚钱,赵莲那身子也不可能长期待在医院,所以只能请了人来照顾方安进,负责他每天的日常起居和病中休养。

价格不便宜,但方安远还是掏了钱。

县医院的食堂味

道一般,就算有菜有肉,连续吃上半个月,再美味也腻了,于是方安进道:“吃了,但没吃饱,大哥我想吃大肉包,成么?”

没吃中午饭的谢芸锦正在国营饭店填肚子,她今天就一个人,点了碗肉丝面就饱了,不过离开前又买了个肉包。

——是怕自己天黑前走不回村留着当晚饭的。

至于方安远?

她管他饿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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