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在鬼怪文里当县令的日子 > 第163章 第 163 章(捉虫)

我的书架

第163章 第 163 章(捉虫)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有了银扇这么一闹, 原先严肃沉闷的气氛一下就散去了。

宋延年打发这两个回屋,不客气道。

“走走走,现在迟了, 我得休息了。”

王昌平一个侧身躲过他的手,拿起桌上的文书, 在桌上拍了拍,拒绝道。

“迟什么迟了,这月夜才刚刚开始呢, 来来,咱们好好的讨论讨论接下来要干的事。”

宋延年:

找这种夜猫子当师爷, 确定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他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王昌平:“嘿嘿,货物已出,概不退换!”

天空中一朵白云飘过,暂时遮住了月的清辉,夜很静很黑, 偶尔寒风吹来, 卷得枯枝哗哗作响。

宋延年终于熬不住了,在再一次听完王昌平的慷慨陈词, 他拎起桌上的文书, 往王昌平怀中一塞,刷的一声打开木门, 将他丢了出去。

宋延年倚靠在门边,双手抱肘,眼睛不善的盯着院子中的王昌平,一脸的晚娘相。

“昌平兄, 须知竭泽而渔, 虽得鱼而明年无鱼, 夜深了,你还是珍惜本官一点吧。”

王昌平意犹未尽:“好吧。”

他这第一天正式当师爷的,太过兴奋了,一时没察觉便说得太多太迟了,难怪这延年兄这般恼火。

宋延年转头,他如变脸一般变了表情,笑着对困顿点头的银扇道。

“回去就早点睡觉,别理你家少爷,让他自己打水洗漱去,都这么大了,自己也有手有脚的”

他顿了顿,小声的继续道,“我都看到了,他刚刚又瞪你了。”

银扇笑眯眯:“哎!”

宋延年策反了银扇,他拍了拍袍子,将上面并不明显的褶皱抚平,对着王昌平的背影喊了一声。

“师爷,卯时的点卯要记得啊。”

王昌平脚下一滑,哀怨的回头看宋延年。

“延年兄~”

“砰!”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无情的关门声。

银扇抬头看了眼月色,着急不已。

“快快!公子,现在都子时了,明儿你第一日上值,顶着个大猫眼可不好看,有失您的风度。”

王昌平:说得好像他早睡这么一晚,就没有大猫眼似的。

时间很快就到了要去方家庄的那日。

宋延年让昆布去街上买一个小匣子。

昆布:“大人,要什么样子的?”

宋延年想了想,比划道:“一尺多宽的,可以深一些,看过去古朴一点就好。”

大一点,他怕昌平兄那小身板抱不动!

昆布:“哎!”

领命完,他利索的跑出了府衙,迎面刚好碰上了王昌平和银扇。

昆布往旁边让了让:“师爷,银扇哥。”

王昌平:“大人呢?”

昆布回头指了一下:“在院子里呢。”

王昌平看他着急的模样,便挥了挥手道。

“好了,你先忙去吧,我自己过去找他。”

昆布:“哎!”

走了几步远,王昌平和银扇便看到了院子里拿着喷壶给花儿浇水的宋延年。

王昌平笑道:“大人好兴致啊!”

“你们来了?”宋延年放下水壶,引着王昌平往旁边的石桌子坐下。

“坐一下,我一会儿就好。”

说完,他走到了旁边的一个石凿的盆子旁,那儿一截的竹子正哗哗的流着清水。宋延年洗净手,又拿旁边的帕子擦了擦,这才走到石桌旁坐下。

他替王昌平和银扇斟了一盏清茶,往银扇面前一推,眉眼舒展的笑道。

“银扇今儿这么高兴啊,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银扇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明显吗?”

他一摸,果然,这不胖的小脸都笑得鼓鼓的了。

银扇有些羞赧:“也,也没啥,就是刚刚有人叫我银扇哥了,嘿嘿。”

王昌平剜了银扇一眼,恨铁不成钢。

“就这点出息!”

宋延年:“哈哈,不错不错,咱们银扇也是哥了,咱们再努力一下,争取以后也当个银扇大人。”

银扇喜滋滋的应下了,“哎!”

闲话几句后,王昌平着急的追问。

“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方家庄。”

宋延年:“不急,家伙都还没准备好呢。”

王昌平不解:“还要什么家伙”

他这公子哥般潇洒又多金的模样,不就是最好的门面了吗?

哪里需要其他东西妆点?

多余!

宋延年轻啧了一声,他瞥了王昌平一眼,摇了摇头。

唉!这昌平兄还是太过年轻了。

这时,门口处昆布跑了回来,他一边跑,一边喊道。

“大人,东西我买回来了,您看看怎么样?”

“喏,就是这个了!”

宋延年低头看了看昆布手中的匣子。

匣子是梨花木做的,上头有些斑驳的痕迹,但是不失其高超的技艺,细细打磨的梨花木,精致中带着古朴和厚重,还有几分岁月沉淀的历史感。

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宋延年看向昆布,夸赞道。

“非常好,这个就可以了,刚才给的银钱够吗?”

“够够,我去二手市集那边买的,比店里的便宜多了,东西还好,喏,钱还有剩呢。”

昆布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将剩下的碎银掏了出来,递到宋延年面前。

宋延年看了一眼,便推了回去,笑道。

“剩下的银子你就留着吧,跑这么一趟也辛苦了。”

昆布听到这话,就像是心窝里开出牡丹花,顿时心花怒放了。

“多谢大人。”

昆布跑远后,王昌平绕着这小匣子左看右看,不解道。

“这用来干嘛的?”

“一会儿你做戏要用的道具。”

宋延年说完,就弯腰在地上捡了几个大小适合的石头,又捡了几片树叶。

将它们在桌上一一摆好。

接下来一幕,王昌平和银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宋延年翻掌之间,几个繁复的手诀打出,随即,一股金光在他指尖汇聚,金光灿烂,两人忍不住微微闭了眼睛。

宋延年:“疾!”

接着,金光便似一条细细又潺潺不断的小泉流,从他的指尖向桌上的石头以及树叶涌去。

不过是片刻时间,顽石跳动了下,再一落地,便是胖胖的银锭子和金锭子,几个稍微圆润的卵石,甚至成了泛着珠光宝气的大东珠。

接着,那些草叶子也不甘落后,一片片叶子摇身一变,就变成了金叶子银叶子。

宋延年手诀一翻,收了手中的术法。

他看着桌上这珠光宝气的金银珠宝,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王昌平看着桌上的金银珠宝都呆滞了。

“少了什么?”都这般富贵了

宋延年想了想,还有几个儿媳呢,这女人最爱什么,必须得是首饰翡翠大链子,还有大金手镯啊,老娘子的最爱。

都安排上!

接着,王昌平便看到桌上又多了一些金镯子,羊脂白玉以及翡翠等饰物,件件精美,样样华贵。

他佛了。

银扇兴奋极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宋延年,雀跃道。

“小宋公子,还有银票,银票也要有。”

宋延年侧头对上银扇的视线,嘉许道。

“银扇说得不错。”

这银票虽然看过去不起眼,但它的内里蕴含着大能量啊,小小的一张纸,说是一百两可以,说是一万两,那也是可以的。

不错不错,安排个十万两吧,这样的巨款从身边擦肩而过,他就不信他们下半辈子不悔恨。

最后,宋延年替王昌平也捏了一张脸。

王昌平后退,“我,我就不用了吧。”

他长得这般公子哥了,还要用别人的脸吗?

笑话!

宋延年认真道,“要的,老话都说了,这外甥像舅舅,侄子像姑姑,咱们这戏都要开唱了,你不上点妆怎么能成?”

“来来,不要磨蹭了。”

王昌平:

瞎说!明明是侄女儿像姑姑!

奈何他又争不过宋延年,最后只得仰起头,看着宋延年五指微敛,上头一个似水又非水的肉色面具在他掌心半寸远。

银扇忍不住秉住了呼吸。

王昌平只觉得脸上一凉,好似有什么存在粘上自己的脸,还不待他惊呼,那种沁凉黏腻的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银扇惊呼:“哇,公子!”

宋延年倒退两步,他打量了几眼新出炉的王昌平,满意的点头。

“很好!有那么几分像了。”

他可是特意结合了方老太的面相,又比着她那三个儿子,剔除他们像方二林的地方,细细雕琢的这张脸。

这样一看,王昌平这脸有几分像方家那三个没良心的儿子,但更多的是像方老太。

宋延年喜滋滋,他果然是好手艺!

……

“我看看,我看看。”王昌平连忙起身,想要进屋找铜镜照照。

宋延年拉住他,“不用这么麻烦。”

他挥袖招来一面水镜,“怎么样?”

水镜中人影纤毫毕现。

王昌平被这镜像吓得倒退了几步,“嗬!这谁啊!”

水镜中的人和做出同样的动作和表情,王昌平有些讪讪的站好身子。

“太突然了一点,呵呵,一时不察,失态了。”

他别过头,不想再看到镜中的自己了,总觉心里毛得厉害。

“延年兄,我看到了,你快收了吧。”

宋延年:

嗤!就这模样?

还敢吹嘘自己胆子大了许多?

他一个挥袖,水镜霎时如银光般散去。

王昌平假装没有看到宋延年和银扇面上的鄙夷,他轻咳了一声,过去将珠宝收到匣子中。

宋延年不放心,在旁边殷殷交代道。

“面上要每个品种都放一些,银子少放,金子多放,得让它们布灵布灵的闪着光,每种珠宝也摆一些,还有啊,银票也要摊开了摆。”

一定要力求第一眼就震撼人心,怎么豪气怎么来!

王昌平:

“知道了大人。”

车马上。

王昌平搂着这一匣子的金银珠宝,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诧异道。

“原来,这点石成金术都是真的啊。”

“延年兄,你还做什么县令大人啊,有这一手,回去做富家翁多好。”

省得还要受老皇帝的鸟气!

宋延年瞥了一眼小匣子,漫不经心道。

“这又不是真的,障眼法罢了,明日就又是一堆砂石土砾还有烂叶子了。”

王昌平来了兴致:“原来,你们清修的道人也会这些歪门邪道的道法啊。”

宋延年看着王昌平,突然嘿嘿笑了一声。

“说起这术法,还都得感谢昌平兄你呢。”

王昌平诧异:“我?”

宋延年点头,“还记得你以前遇到的疯道人吗?他留下的道书里有好多有趣的小道术。”

看了那些,简直是新世界的大门向他打开,他稍微琢磨了下,就又弄了好一些小术法,唬人的时候特别管用!

王昌平:

别,他不想提那事。

那就是他杯具人生的开始啊。

马儿啼声不断,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很快,宋延年一行人便到了方家庄的匾额下。

宋延年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他往村子的方向看了看,随即皱起了好看的眉眼。

王昌平抱着一匣子的珠宝累得不行,他紧跟在后头,连忙问道。

“怎么了这是?”

宋延年皱眉:“方老太没有在村子里了。”

王昌平算了算,时日不过是七日,他不确定的开口。

“是不是出殡了?或者前两日就埋了?”

“也许!”宋延年回头看了一眼匣子,劝道,“将这匣子先放在马车上吧,银扇先看着,咱们过去看看。”

王昌平连忙将匣子搂得更紧了一些,拒绝道。

“这怎么成,这么多的珠宝,看过去值钱着呢,万一丢了怎么办。”

宋延年:“就是个假的”

王昌平:“我不管,它们现在看着就像是真的,丢了我这心生疼生疼的。”

宋延年:“那你就抱紧一点吧。”

既然不留珠宝在车上,银扇将车马栓好,便也跟上了宋延年和王昌平。

一行人朝方二林家的方向走去。

……

果然,这处的宅子大门早已经紧闭,门口悬挂两个白麻剪成细碎图案的番布,微风吹来,番布发出簌簌的悲凉声。

宋延年走到大门右边,那儿立着一块避忌单,他快速的看了一眼。

因为方老太是逃难来的,她自己又记不得事,因此这避忌单上没有写她的生年生月,上头只写了她的卒年卒月、出殡的日期

而出殡的日期就是今日。

……

王昌平撑开扇子,啧啧道。

“这闹一闹也好,老抠家都舍得花钱请风水先生了,瞧这避忌单上的事项,写得倒是有模有样的。”

宋延年看了一眼,随即将视线挪开。

不过是一些普通的生肖避忌罢了。

普通的丧事可以,但方老太那是生前受苦,积怨而亡,死后怨气丛生对她这样险些化为厉鬼的人,这避忌单用处不大。

“走吧。”

三人顺着地上飘洒的纸钱,一路往前走。

寒风吹起,纸钱扬天,一行人披麻戴孝,面容沉肃的往前。

“叮铃铃,叮铃铃~”黄袍道人每走出五步便摇一次三清灵。他一边摇,一边嘴里还不断的诵着经文,整个丧葬的队伍肃穆又阴沉。

抬棺的是村民只觉得肩上的棺材是越来越重了。

方大明抬棺木的左前方,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心里有些埋怨,却不敢将话说出口。

方二林家里闹鬼的事,村子里这几天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不过,方婶就是当鬼了,也还是个有分寸的鬼,反正村子里其他的村民都没有被她吓到过。

就是方二林和他的三个儿子儿媳被闹得厉害,听说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的睡下了。

她的鬼魂时不时的在各个人的屋子里出现,声音幽幽又嘻嘻笑,有的时候板着脸不说话,只是盯着人的眼睛看,吓死人了。

这一家子累得慌,就连睡沉了,半夜却觉得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在摸脸。

睁开眼,就看见老太阴着脸咧嘴笑,幽幽的唤上一声。

“儿啊,娘舍不得你。”

方大明想起方祥强几人的遭遇,顿时不敢再瞎想了,抬脚继续再往前走。

也是因为闹鬼了,方二林一家人没办法,这才将家里的银子凑了凑,又买了一副好棺材,请了一个风水先生,急急忙忙的选了今日的日子,想要早点让人入土为安。

所以,这棺材沉着呢。

……

队伍最前头,方老太的大儿捧着盆子,里头装满了纸钱,准备一会儿在坟前摔盆。

一家子相互搀扶着,哭得满脸都是眼泪鼻涕。

方里长敲了敲手中的拐杖,冷哼了一声。

这孝子床前一碗水,胜过坟前万堆灰,这时候再来哭嚎,真不知道是真心悔过还是怕的。

山间,众人在方家祖宗的脚下挖了个坑,又往坑底铺满纸钱,方家大儿将手中的盆子举高,奋力一摔。

盆子掉地翻滚两下,完整无缺。

方祥强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这,这”

大家伙议论纷纷:“这,这,这是方婶不答应庇佑子孙了啊。”

村民七嘴八舌,对着方祥强三兄弟指指点点。

几个兄弟老脸一红,方祥恒上去将老大推开,他捡起地上的盆子,奋力的往地上一砸。

盆子照样没破。

这时,一阵阴风吹起,直接将坑底的纸钱卷了出来。

村民惊惧了:“这,这方婶是何意。”

一时间,众人都万分后悔答应替方二林来送葬了。

方二林三两步扑到风水先生面前,鞋子都丢了一只,他的脸煞白煞白的,慌道。

“先生,快帮我们看看,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风水先生皱眉沉默不语。

他又摇了摇手中的三清灵,绕着棺木走了一圈又一圈。

顶部山字形的铜铃发出叮铃铃的脆响,时而急促时而舒缓,配合着风水先生念念有词的默诵,寒风呼啸而来,风水先生手中的铃铛声戛然而止。

风水先生停住脚步,脸色白得厉害。

他惊疑的看着方二林和方家三兄弟。

“这不是你们的婆娘和老娘吗?怎么积怨这般深,鬼气冲天,这是要身化恶鬼,厉鬼,生生纠缠的下场啊”

方二林终于急了。

他急得老泪纵横,一把拉住道人黄色的宽袍,跪下来哀求。

“求先生救我!”

方祥强三哥兄弟和婆娘也急了,纷纷不落其后,“先生救我,救我!”

风水先生皱眉不语。

方二林咬了咬牙,从怀里翻出了一袋的碎银子,将它往风水先生手中一塞。“求先生尽心尽力。”

风水先生脸一板,斥道,“这是银子多少的事吗?”

方二林只得又从怀里掏出最后一袋的银子,塞了过去。

方家人的心都在滴血,这是他们家仅有的银子了,其中一袋还是今日收到的帛金

没了没了,这下都没了。

风水先生不着痕迹的掂了掂钱袋子,勉强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我就再试一次,行不行不敢保证,实在是厉鬼鬼气煊赫!”

方二林讷讷:“麻烦了麻烦了。”

随着三清灵的铃声响起,众人又朝坑底撒了纸钱,这次坑底的纸钱没有再被风吹走。

片刻后,方大明几个抬棺人青了脸,各个朝方里长喊道。

“烟伯,不好了,这,这,这棺木抬不动了。”

众人心里一惊,看向方二林一家的目光又惊又怕。

片刻后,大家伙又将视线看向棺木。

那朱红色的棺木,就像是要吃人的怪物一般,仿佛下一秒,方老太便会破棺而出。

宋延年一行人就是这时候来到这半山腰的。

宋延年拍了拍王昌平的肩膀,“师爷,该你出场了。”

王昌平有些抖脚。

别人看不到,他这一双眼睛看是看得真真的,那棺木上可是坐着方老太的亡魂,那一身的怨气让她的面容阴沉又诡谲。

尤其是那嘴角的一抹笑。

真渗人!

王昌平打了一个颤抖,“真,真的要我去啊。”

宋延年:“快去吧,积阴德呢。”

王昌平摸了摸手中的珠链,瞬间豪情万丈。

“那,我走了”

接着,在银扇目瞪口呆中,王昌平衣袍一提,小匣子手中一夹,涕泪四流的朝山上的丧葬队奔走而去。

“姑妈哎!我苦命的姑妈,侄儿,侄儿来迟了”

这陡然出现的哭声打破了众人害怕的情绪,大家伙儿都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头束青玉冠,面容愁苦悲痛,却又难掩一身贵公子气度的年轻人朝这边奔走而来。

方大明等人议论纷纷:“这人是谁哎!”

“不知道,是哪家小辈?这一身穿得可真气派。”

王昌平一跑来,就扑到了棺木上恸哭,他的手还奋力的拍着棺木,直把棺木上拍得砰砰作响。

“姑妈哎,我苦命的姑妈,你怎么就这样去了,都不等侄儿看你一眼”

王昌平悄咪咪的抬头看了下。

不单单众人愣住了,就连棺木上坐着的老太都愣住了,她一身四散的黑气都好似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王昌平连忙低头,装作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只是不断的抹泪哭嚎。

主事的方里长走了过来,他拱了拱手,客气的问道。

“这位公子,你这是?”

王昌平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眼泪鼻涕的脸。

他连忙掏出一个帕子,将自己的脸擦了个干净,片刻后,他拿帕子掩住脸,别过头。

“呜呜,晚辈失礼了,实在是,实在是嗐!”

宋延年侧头看银扇:“你家公子这是哪里学的,倒还像模像样的。”

再踮个脚,就能上戏台上唱戏了。

银扇摇了摇头,迟疑道,“可能是和宋老爷去多了茶楼,戏多看了几场吧。”

宋延年:

原来,这里头还有他爹的锅啊。

两人继续朝山上看去。那边,王昌平已经抹着泪开始自报家门了。

“晚辈姓夏,名胡柚,我乃是云水人氏我爹是老来子,祖父那辈就养了我爹还有一个姑妈,几十年前云水发大水,逃难的时候我那姑妈被人拐走了”

“家中长辈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姑妈,后来爷奶走了,爹便接过了找姑妈的事,前段日子,我们终于有了姑妈的消息呜呜。”

方里长看着面前这年轻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心里也不好受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棺木,迟疑道。

“难道,你这姑妈”

王昌平大大的打了个哭嗝,又将头埋进棺木上,悲恸不已。

“没错!我姑妈就在里头躺着了,呜呜晚辈愧对家里,我要是早几天来,没准还能见上姑妈一面嗐,没有缘分啊”

众人被他这一哭,面上都有了动容。

这找了几十年啊,却差了这么几天,嗐!

上天无情啊!

谁都没有怀疑这夏胡柚不是方老太的侄子,看他的脸就和方老太年轻的时候相像。

不愧是侄儿像姑母!

一股阴风呼呼的刮来,似乎是有鬼在悲泣。

宋延年看着坐在棺木上哭泣的方老太,诧异了。

随着她的落泪,原先只能靠他符文压制的怨气正随着泪水一点点的散去。

宋延年沉默了。

对比起报复,她更想要的是亲人吧。

王昌平抬头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愣了愣,随即鼻头酸涩,哭得也更加真心了。

方里长见这后生动了动脚,似乎是不留神,他带来的那个小匣子被踢开了一些,没盖牢的盖子一下就打开了。

一刹那间,珠光宝气从匣子里漾出,金光银光,是那么的晃眼又晃神。

方里长好不容易才回过心神。

他识字,这一看就瞪大了眼睛。

“一,一万两。”

众人都屏息看着地上满是金银珠宝的匣子。

乖乖!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王昌平将地上的匣子捡了起来,众人的视线也跟着这匣子在动。

方二林站不住了,他迈出两步,伸出手。

“这这,这这都是侄儿你的吗?”

王昌平嫌弃的看了一眼方二林,那一眼里有着厌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灾乐祸。

方二林忍不住就停住了脚步,讷讷开口。

“你姑妈是我的婆娘我是你姑丈。”

他回头拉过还愣神的三个儿子,勉强欢笑道。

“这,这都是你的表哥,方祥强,方祥恒,方祥泽”

张氏一屁股的挤开方二林,直把有些老迈的公爹挤得踉跄了两步。

但这时候方家人谁都顾不上去计较。

张氏舔着脸笑道,“表弟,我是你大表嫂哎。”

王昌平嗤了一声,目光扫过这几人,只见他们各个贪婪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小匣子。

他也跟着他们的目光,低头看去,随手弹了弹小匣子,开口道。

“别叫得这么亲切,我只认姑妈一个亲人,你们,哼哼。”

方家人心里一顿心虚,暗道不好。

果然,面前这公子哥又凉凉的笑了一下,继续道。

“我来的时候都打听好了,你们对姑妈一直不好,你”王昌平指过方二林,“年轻的时候老是打我姑妈,逼得她卖了自己去当婆子,是不是”

方二林不敢讲话。

王昌平又指过方祥强几人,嗤笑道。

“你们当人子女的,不护母亲就算了,居然还要哄骗她的钱财,哄走了就开始打骂不给吃的,畜生!”

“可怜我这姑妈,明明是我夏家的姑奶奶,儿子各个不缺,却要在大冷天去城里卖菜才能过活,最后更是生生的冻死了。”

王昌平指过方家几人,悲愤道。

“就你们这样,还想让我夏家认你们这门亲?呸!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接着,方家人便看着这年轻人发疯了一样的笑了起来,然后抓起那一沓的银票,刷刷的就撕了。

众人的心也跟着一裂,“不要啊!”

方里长抖手,“这,一张一万两大明哎,我眼睛不好,刚刚那有七八张吗?”

方大明扶着方里长,沉声道,“里长,不止呢,我刚刚数了,有十张,足足十张。”

方里长喃喃:“十万两啊,乖乖!”

话才落,王昌平将银票往山崖下一扬,他看着方二林露出一个邪气的笑。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方家的大儿媳妇要昏倒了。”

众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果然,张氏已经仰着脸,翻着白眼大口大口的吸气,方家其他几人也不遑多让。

方祥泽一把扑到王昌平脚下,哀嚎道,“不要啊,表弟。”

王昌平唬了一跳,连忙将他踢开。

本来按说王昌平这样的弱书生是踢不动方祥泽的,奈何方祥泽被方老太的鬼魂折磨得不轻。

这几日是睁眼闭眼都没睡着,这才被王昌平一脚踢得咕噜噜的滚了两下。

王昌平连忙加快手中的动作,他跑到悬崖边上,将匣子中的珠串一把把的丢了下去。

方家人呆滞,喃喃:“东珠、银子、金子、翡翠”

王昌平丢一样,方家人跟着数一样,最后一下,王昌平直接将匣子倒扣过来,随手将空荡荡的匣子往悬崖底下一丢。

“哈哈哈,姑妈人都没了,就让这些东西去地底下陪姑妈吧。”

“反正,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爷奶留给姑妈的。”

“没了,都没了”方家人失魂落魄。

方二林眼皮一翻,赶在大媳妇张氏前头,彻底的晕了过去。

方祥强和方祥恒回过神,两人都跑到悬崖边探头看去,崖底一片浓雾看不清。

“你!”

王昌平收敛了笑容,“我怎么了?我夏家的钱,自然由我夏家做主,但凡你们待我姑妈好一点,这些银子珠宝,给你们也就罢了。”

“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不做人。”

被踢了一脚的方祥泽连滚带爬的挪到了悬崖边上,猛地抱着自己的两个哥哥哭了起来。

“娘哎!你怎么去得这般早啊。”

要说机灵,还是方祥泽最是机灵,他瞬间转变了态度,扑到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的。

王昌平抱着肘看着他痛哭,“哼!”

方家人瞬间被方祥泽点醒了,纷纷扑过去做孝子贤孙。

方老太的鬼魂飘到王昌平的面前,颤抖着手摸了摸王昌平的脸。

王昌平:

他一动也不敢动。

方老太垂泪,“像,真是像!”

她的目光扫过三个儿子,那三人是她的骨血化的,自然有她几处影子,但这自称是她侄儿的人,和她更像。

这才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方老太含着笑落泪,周身的怨气也在一点点的溃散。

“我还是有亲人的”

不过片刻,王昌平面前就是一个面相清苦的老人。

“谢谢你,孩子”

她的声音很淡很轻,带着老人独有的暗哑和浑浊,一阵风吹来,老人不见了,徒留地上的纸钱洋洋洒洒的卷起。

王昌平摸了摸脸上,入手一片湿濡。

他吸了吸鼻子,“怎么回事,一定是风沙吹到眼睛里了。”

有着王昌平盯着,方家人不敢怠慢,接下来摔盆落棺埋土,一切都很顺利。

方家人心里空落落的。

这就结束了?

风水先生的三清灵叮铃铃的在山里响着,几人在坟前燃烧了香火后,待火熄灭,这才转头下山。

张氏揪着心,凑近王昌平:“表弟,去家里喝杯水酒吧。”

王昌平:“哼!”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方家人忍不住抱了一丝期望。

下了山,方家门口一辆马车停着。

接着,众人便眼睁睁的看着这夏公子摔开方家兄弟的手,踩着矮凳上了马车。

马儿嘶鸣,方家兄弟赶紧退后一些。

不过是片刻,这夏公子的马车便只给众人留下一股灰尘。

方家兄弟失魂落魄的看着那团还未散开的灰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大明拍大腿:“哎!刚刚祥强他们都忘记问了,方婶侄儿这门贵亲是云水哪户人家的。”

云水,可是一个大郡城呢。

方里长拍了下他的脑袋,斥责道。

“别人家的事,你这么操心干嘛。”

他回头看失魂落魄的方家人,叹息了一声。

本来有着金山银山的,生生的自己造孽造完了,以后想起这事,心该多痛啊。

每一次锄地,每一次吃糠咽菜,每一晚睡破床都会不甘心的。

方里长哂笑,谁会甘心,那么大一笔财富啊。

这二林家,看不开的话,那就算是废了。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