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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夜半歌声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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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遁形-三十八

桔子粟/文

从低血糖中恢复过来后, 她难得进入了放松状态。绷紧的长弦短暂回缩,总显得比平时柔和许多。

的确是很短暂, 来不及被仔细刻画,便让突兀而至的消息扯回了原型。

算不上多强烈的表情变化,不过是舒缓的面部肌肉一瞬间重新绷紧而已,只是表情匮乏如时温,光是这样就已经说明事情不简单了。

她没有马上说明,孟彧自然要问上一句:“出什么事了?”

屏幕随着咔擦一声轻响回归黑暗,时温抬起眼皮,语气比脸色平和许多:“有件事情我们有必要事先统一一下。”

孟彧:“你说。”

时温:“你认为,做皮条客和援交, 哪个更难听点?”

孟彧思索了片刻后,说:“虽然, 援交是通过损害自身获取利益,而做皮条客却是靠损害他人的利益为自己牟利, 这两件事应该是时后者性质更恶劣, 但是, 应该大家都会认为援交更难听。”

问的是“你”, 回答时主语却又成了“大家”,时温对这样的回答当然不满意。

“我问的是你的想法,你不要用大家认为这样模糊的词。”

一点蒙混过关的机会都不给。

半点耍小聪明被抓包的愧疚都没有,孟彧直面她的目光, 理直气壮地:“时副支队长,真正重要的,应该是谢一明怎么认为吧?”

他佯装思考了两秒,挑眉道,“你总不会认为, 我神通广大到,没正式见过的人也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时温果断回答:“没有。”

没等孟彧接话,她就又接着说,“我认为你们是类似的人,想法也该相通。”

孟彧:“”

果然,人不能好奇心太强,有些事知道不如不知道。

但他仍然不死心:“我们哪里一样了?”

自我反省了几秒,依旧没有得出答案,“他的模样最多算不丑,也达不到我们这些好看的人的等级呐。”

“他确实长得不如你。”时温如实说。

孟彧弯了嘴角,感谢致辞到了嘴边没来得及说。

听见她说完了下文:“年轻的富二代公子哥,互通之处没有十也有五,以你的专业水平,有这五分就足够推测出他的想法了吧。”

这会儿孟彧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打个巴掌给颗枣,她这一整句话下来,巧舌如簧如他,当下也没想到回应的话,又踩又捧的,承认不是,反驳也不是。

最令人在意的,是她脸上的真实,好像她并不是刻意在讽刺他,而是发自内心的评断。在她心里,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和谢一明无二的人。

“我问你一个问题。”

时温:“你说。”

孟彧:“你是觉得我和谢一明是一样的人,还是只是认为,所有家里有钱的年轻男人都是一类人?”

没想到他问了个和案件并不相关的问题,时温没有什么回答的兴趣:“我倒是觉得,谢一明给谢傲雪安上这个皮条客的身份还不如之前,毕竟照谢恩行的说法,谢傲雪做这一切都是被迫为之,她是受害者。但要是按照谢一明难过的说法,谢傲雪可就变成加害者了。”

“这之间的差距 ,不用说了吧?”她问。

目光没有实体,轻轻地落在身上,感受不出喜怒冷暖,只能知道对方仍旧看着自己,却无法探知,他的沉默是源自什么。

时温只当孟彧说在边听边思考,于是继续说:“你说谢一明没有理由诋毁谢傲雪——”

她又看了眼孟彧,后者终于舍得开口,从唇边吐出个清浅的“嗯”。

时温从包里拿出水壶,拧开喝了一口,才接着说:“如果支撑你这个看法的条件是,谢一明是谢傲雪肚子里孩子的父亲,那你可以放弃这个看法了。”

她说:“第一,谢一明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谢傲雪孩子的父亲。第二,这条消息本身就是我杜撰的,暂时没有证据。”

孟彧:“”

只要自己不觉得自己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就是别人。

有人天天拿这样的理论给自己洗脑以获得心理支撑,而有的人,或许没有听过这个道理,但却是绝好的践行者。

时温显然属于后者,诓人诓得理直气壮,对他人的眼光又毫不在意,着实是块难啃的骨头。

“但这也并不能证明谢一明会损害谢傲雪的名誉,没了孩子,感情总在,再退一步讲,就算没有男女情,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兄妹情还是有的吧。”

孟彧是个明智的人,不该钻的牛角尖绝不钻。

经他这么一问,话题恰到好处地过渡到了时温要说的方向,她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

“尹若晨在网上找到了一篇与烂尾楼事件非常相似的帖子,原始发帖人的i’d名为257347,这串数字背后的意义我们目前还没有破解出来,而且帖子的年代有些久远,又早已被删除,无法追踪。”

“但是,”她说,“我们通过帖子的内容查到了可能确定发帖人身份的信息。”

这是孟彧没有参与的侦破过程,他毫不知情,只能安静地听着。

时温说:“帖子是以烂尾楼民工儿子的口吻写的,民工在工地上发现了灵异事件然后告诉了自己的同事,同事没有当回事,结果却在民工离开不久后出了意外。比对之后发现,帖子里民工应该是当年烂尾楼的工头,同事则是至今仍然昏迷不醒的吊篮师傅。”

孟彧问:“你从这个师傅家人那里问到的情况?”

时温:“他是自己本家的亲人在照顾,母亲和妹妹一致说不知情,但是形迹可疑。不过这师傅还有个在读高中的外甥,工头来找这个师傅喝酒说这灵异事件的时候,他正好听见了,就把情况告诉了我。”

过程想必没有时温现下转述得这么轻松,不过她没说,孟彧也就没有多问。

联系她先前的那些话,思索片刻后,他问:“这个工头难道和谢一明有关系?”

时温侧了下头,难得有兴致地:“为什么这么认为?”

“谢一明是跟着他母亲来到的谢家,虽然我目前还没有去调查谢一明母亲的前夫,但我斗胆推测一下,既然谢恩行的话有待考究,他或许是刻意抹黑自己,那也许他和白中旭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差。再看他这些年来的慈善功绩,他出手援助好友项目中意外受到牵连的母子也并不奇怪,这个过程中,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

说着说着,他忽然皱了眉头,“谢一明如果是烂尾楼事件受害者遗孤,谢傲雪是烂尾楼承包商的女儿——”

他抬起目光看着时温,“你是觉得这么多年他们的关系都是假的,谢一明一直很憎恨谢傲雪?”

没等对方回答,他自己倒是慢慢地摇起了头,“用‘一直’应该也不恰当,即便是这种情况,谢一明也不一定一开始就知道谢傲雪的真实身份。”

“是这样。”时温说,“但我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孟彧:“什么?”

却没想到,时温反倒向他提了问题:“你会向你的下属暴露你的弱点和抱怨吗?”

孟彧回答得谨慎:“那要看我和这个下属的关系,不过一般不会。”

“因为我没有弱点。”他无比自信地说道。

“”

时温没兴趣拆他的台:“一个工程项目虽然有很多类别的管理者,但是工头一般分管手下所有民工,甚至还有一些别的工种,包料的权利更大。当年烂尾楼的项目造势并不小,这样一个大项目的包工头怎么会跑去和自己手底下开吊篮的师傅散步恐慌言论,那不是动摇军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说得对。”

侧身向右总有些不顺势,孟彧稍稍调整了坐姿,面向正前方,手办抬着,推了下眼镜。

“虽然有这两人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兄弟的可能性,但包工头不仅是个管理者,同时跟手上的项目也有直接利益相关,不打鸡血却和自己的下属倾诉自己的害怕,先不说影响威信,如果下属把这条灵异传闻泄漏出去,在工地上形成恐慌,影响到工程,包工头自己也得不偿失。”

他往后靠了靠,双手环在胸前。

“我们都懂得的职场潜规则,不和同圈子的同事抱怨工作和同事,包工头这样的老油子不会不懂,他一定会找外面的朋友倾吐心声。而对于工地上发现的异常和潜在危险,他应该第一时间回报给自己的上级。除非——”

时温知道他要说什么:“上级不能说,或者说了没用。”

孟彧:“所以,他们家唯一一个愿意说实话的人,说的也不全是实话?”

时温转回头,目光飘向窗外厚重的乌云,一言不发。

孟彧无趣地收回目光,问:“那现在呢?你有什么打算?”

手机屏幕随着按键的起伏重新恢复明亮,时温垂下眼,说:“回去吧,去找找能让谢一明认下他自己真实身份的确凿证据。”

孟彧会意,打了左转向灯,驱车离开。

避开上下班高峰期,车行一路畅通无阻,没用半个小时就到了市局门口。

孟彧将车停在老地方,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却不见时温的动静,不由得问:“怎么了?”

时温:“你今天早上,不是直接从局里来见我的吧?”

孟彧一顿,随即弯了嘴角:“被时副支队长发现了,昨晚下半夜一直在审讯室待着,今天来见你前回家收拾了一下自己。”

时温偏过头,盯着他,目光冷冷的:“孟彧,我提醒你,你已经骗过我一次。”

他专门研究微表情,最懂情绪,眼下时温是当真恼了,孟彧收敛了玩笑神色,重新坐回座椅里。

“我去见了叶麦。”

时温看着他,看眼神便知道是在无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孟彧轻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时副支队长。”

他这人着实奇怪,懒散有懒散的味道,严厉时有严厉的架子,可一旦真诚起来,也显得格外郑重。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将人望着,像是有着能吞噬人心的魔力。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讲证据忌猜测,习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时再行动。你心里不认可我的风格,不信任我,我想改变这种情况,所以想按照你的方式,等我能拿出证据时再告诉你一切。我就是太想获得你的信任了,而不是要骗你。”

但凡事总有例外,如果他的眼睛有吞噬人心的魔力,那么,时温就没有心。

她无动于衷地望着他:“孟先生,我认为你是个非常自信的人。没错,我需要把握,可你百分百相信自己,你有想法就会去行动,而不是像你现在说的这样。”

“我的确是很自信,这也确实不是我的风格,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怀疑过我自己,只有你,每次我一碰到你,我就”

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取代了他的话音,时温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暂停,她打开车门,握着手机下车快步走出了一米来远,才背转身接通了电话。

孟彧远远坐在车里,看不清也听不清,他靠在座椅靠背里,双手覆面,弯着拇指,用指腹按着太阳穴揉了个来回,随后才放下手,吐出一口气来。

一抬眼,时温走回了车门前,弯着腰,低头来问:“你继续说,你刚刚说到什么了?”

原来过目不忘不代表过耳不忘。

也好。

孟彧摇了摇头,嘴角弯着,语气轻松:“叶麦那儿我有点新发现。”

时温停顿了两秒,还是重新坐进了车里。

孟彧:“她知道凶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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