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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夜半歌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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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遁形-二十四

桔子粟/文

当初去分局辨认尸体的, 是谢傲雪的哥哥——谢一明。

到底是至亲,哪怕早通过网络的视频知晓了, 不亲眼看见也仍然不愿意相信,但若是真见到了,却又难以承受。听说他只略略看了一眼,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瞬间就红了眼睛。

孟彧叹了口气:“目睹至亲枉死的惨状,非常人能接受。”

他直视着前方,只顾着自己感慨,却忘了身边同伴,好半晌没听见动静,才想起回头, 瞥见女人静默地站在那儿,身上像染了霜, 披上去的阳光都显得冷。

他不明缘由,想着周已曾经对她的身世避而不答的样子, 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推测。

什么样的人, 才有可能在小时候就和毫不相干的陌生警察建立亲密关系?

“时温。”他轻轻叫了她一句。

后者回过头, 似乎没察觉到他口里称谓的改变:“你说得也对。”

“当时留下的是谢一明的dna, 他们俩不一致,可能是谢一明非谢恩行亲生。”

回过神就是讲正经事,反倒显得他多心了。

孟彧抬手,食指指尖按了下眉心:“你现在什么打算?”

时温收起手机, 钥匙环挂在中指指根,随着步伐晃出叮当声响。

“去会会谢家人。”她说。

孟彧说:“我陪你。”

“不用了。”她走得很快,径直向着停车的位置,“你去接陶枝回家吧。”

孟彧顿了顿,站在距她半米阳光的位置。

时温说:“监控显示, 她在六点四十分离开谢傲雪居住的小区,七点二十分左右到达叶麦工作的酒吧,两人又去了超市,八点二十三分抵达叶麦家楼下,一直到十点多你来接她才出来。人证、行车记录仪都能对得上。”

“而且,”她说,“谢傲雪的死因和丝巾上那点血也没什么关系。”

“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孟彧问。

离智跑还有一米多远的时候,时温停下了脚步,目光转向身边,抬高,定住。

并没有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好奇,明明早先的时候也没传出关系有多差,为什么人一死了,全网都会说她就是凶手。”

她的语气稀松平常,似乎没有任何暗示与讽刺。

孟彧站在她身边,好不容易披上身的阳光却让她的眼睛盯得没了半点温度。

他一直在陶枝身边,当然知道,在谢傲雪死亡之前,哪怕是三年前查到让她被全网黑的幕后黑手时,她和谢傲雪的真实关系也只能算是平常。

至少他不曾听说过,陶枝当真和谁有多不对付。

“再见。”时温象征性地抬了下手,随后利落转身,几步上了车。

到最后,她也没说出她心里到底有什么怀疑。

黑色智跑驶上主干道,孟彧抬头望了眼半空高悬的道路指向牌。

咏蘅路,倒真是去星城娱乐的方向呐。

他的手放进口袋里,直到那冰冷的钥匙也染上体温,才慢慢松开掌心。

再抬手时,带出来的却是手机。

他低下头,手指在屏幕上按动几下,随后握着手机举到脸侧,转身往反方向去。

时温从反光镜上收回视线,脚从油门换到刹车上的同时,按亮了转向灯,在挨近路口的位置陡然变了道,掉头。

交通信号灯由绿转红,车子依次停下来,斑马线上行人熙熙攘攘,蜂拥而过。

偶尔也有来得慢的,赶在人行绿灯的最后两秒,踩上人行道,然后缓上一大口气,再接着走。

像迎面走来的这个女孩子,个子不高,宽大校服罩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更加衬得身材瘦小。

她显然是累着了,过完马路那一刹那立刻停下来,四处看的同时,手指捏着口罩的鼻梁夹往上抬了抬,然后才走过来。

一直走到摊位前。

“奶奶,您好,我的手机没有电了,身上也没有带现金,可以借您的手机打个电话叫我的家人来接我吗?”

卖砵仔糕的老奶奶抬起头,对女孩慈祥地笑笑,大概是从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里看见了她家囡囡吧。

“给。”

女孩很讲礼貌,接手机用的是双手,道谢的时候也低着头,估计是害羞但又不方便走太远,便稍稍背过身去打电话。

放学钟声在她拿到手机的前一刻响起,这会儿校门口已经成了河水决堤,孩子一拨接一拨往外冲,直奔各个小吃摊,摊主们都不再有空去扯淡看热闹,收起心和眼睛来做生意。

老奶奶也是,忙着将五颜六色的q弹砵仔糕一个个装进透明塑料袋子里,再顾不得别的。

顾不得女孩一步步挪远,也顾不得那压紧的声音慢慢放开——

“估计已经查到你们的关系了吧,不然也太慢了。”女孩直起脖子,目视前方,“做好准备吧。”

沉默了几秒后,她应了一声。

“我知道。”

点头不过是出于习惯,也不在乎那边是否看得见。

“你不用管太多,本身你就没有参与多少,按照计划的来就行了。记住,像之前说的,别在关键地方对他撒谎。”

“你又不是演员。”她冷声道。

那边也不知道说完了没有,她一声招呼也没打直接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后,转身走回砵仔糕小摊前。

“谢谢奶奶。”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柔软许多。

尽管面前已经忙得不可开交,老奶奶还是没忘关心她一句:“怎么样,家里有人来接吗?”

她抬起手背往花布围裙上擦了擦,转而摸进口袋里。

“实在没钱的话,从我这里拿两块钱坐公交吧?”

兴许是没想到在眼下这个人均信任度为负的时代,偶然相遇的人还能有这样的善意。女孩愣了愣,望着那双热忱的眼睛不知如何应对,摇着手后退了几步,匆匆忙忙跑开了。

看那背影如此慌张,疑惑自然是疑惑的,可老奶奶也没时间思考太多,注意力很快让面前急不可耐的孩子们抢了去。

如此,她自然也不会知道,那个背影是如何一口气穿越人群、转过街、冲进偏僻巷子里。

没多久,巷子的另一端走出个一身朋克装的女人,鸭舌帽压着微卷黑发,半边脸藏在医用口罩里,只有手里巴掌大的手机屏映出清澈眼睛。

却再没见那个穿校服的小姑娘出现了。

只剩下女人疾步踩出的灰尘,随阳光起舞,逐渐飘散入风里。

刘钦炜打了个喷嚏,气流吹走一堆细小灰尘,他揉揉鼻子,透过玻璃门盯着那道深蓝色的身影,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搞这么久,知道的当他在打电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打我们警察的脸呢。”

这也不能算是他夸张,毕竟,他们来这里半天,半天的一大半是在等对方开会,另一小半则在等他调整流程下命令,好不容易见着本尊,刚走进门又去打电话了。

终于,在他们喝下了胃里能容纳的最后一杯咖啡后,会客室的门再次推开。

这回,对方真真实实踏进了门,没再回转。

“抱歉,底下的小艺人闹出了点麻烦,让二位久等了。”

谢恩行的态度还算恳切,抵消了先前的怠慢给人惹出来的恼火。

简单寒暄过后,刘钦炜说明来意。

后者听闻谢傲雪的名字,脸上没多少惊讶:“我就知道你们要来找我的,看来是瞒不住了。”

他叹息着摇摇头,像是兀自做了一番不小的斗争,“小雪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刘钦炜愣了愣,倒没想到他这么爽快,以为总要狡辩一番的,要等到他们采集了他的dna同谢傲雪的一比对,逼到黄河才吐口。

谢恩行何等老练,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年轻人的心思,笑了笑。

“你们是警察,总有办法查出来,倒不如我自己说了,有诚意些。而且,我之所以隐瞒小雪的身世,也只是为了小雪事业的发展,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相信各位警察同志能替我保守隐私的。”

他盯着对面人的眼睛,笑意到嘴角即止,“对吧?”

刘钦炜让那双锐利的眼睛盯得一晃神,干笑着点了点头,连说两声“那是自然”,扯了扯内里的毛衣,坐正了些。

“您是聪明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二月八号晚上九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谢恩行回答得很果断:“在家里休息。”

他并不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如此不经思考就给出答案很可疑,因此补充了解释。

“我想二位也看到了,我这公司,不算特别大,但也绝不小,手底下百十来号艺人,各有各的不省心,白天行程都让助理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忙得水都顾不上喝一口。”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说着端起面前的保温杯喝了口茶,“白天那么忙,晚上总得歇口气,因此,我夜晚是绝对不处理工作的,过了八点后我一定在家里休息,这个习惯我身边人都知道,你们不信可以随机找人问。”

有钱人的作息,总是如此健康有规律。

刘钦炜在心里暗自感慨了一句,抬头时脸上又恢复了严肃镇定:“有人能证明吗?”

谢恩行思考了片刻,说:“除了家里的保姆外,没有别人能证明。”

那就是没人能证明了。

刘钦炜问:“你当天见过死者吗?”

回答这个问题前,谢恩行较之之前有了更长久的沉默,倘若孟彧在场,一定能从这短短几分钟内看出更多的信息,更多的,藏在语言之后的秘密。

“见过。”他看似诚实地说,“下午的时候,我去了她家。”

“做了什么?”

“聊了聊工作的事情,和她以后的规划。”

“没了?”

“——我们发生了一点小冲突。”短暂的犹豫过后,他如是说道,随后,他又将问题抛向刘钦炜,“这个事情,那位叫陶枝的小姐,想必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吧?”

这句话像是一句暗号,标志着名为“木头人”的游戏正式开始,刘钦炜的手停顿在半空,维持着要去端茶杯的姿势,一动也不动,浑身上下只剩下头脑还能活动,播放着女人笃定的声音——

我是在他离开后才出来的,他绝对没有看见我。

这声音只在刘钦炜的脑海里回响,谢恩行是听不见的,但他胜在眼尖,又是一眼,就看出了面前这两人的意外与怀疑。

他笑了两声,习惯性地,西装裤裹挟的柱形腿往前伸直,肆意地侵占领地。

“我就知道。不过啊,刘警官你是聪明人,听话肯定不会只听一面之词,陶枝一直跟小雪不对付,对我自然也”

“等等。”刘钦炜从静止中恢复过来,“你那天去找谢傲雪的时候,碰见陶枝了?”

“当然。”

谢恩行语气里的肯定不比当时陶枝的少,甚至还多了一声叹息。

“现如今的年轻女孩啊,火气太大,太冲动了。”

会客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谢恩行的浑厚的声音,娓娓道来。

——那天,我其实很早就到小雪住的小区了,不过不是找她,而是找同小区的一个导演。

那个小区保密性很好,除了几道大门,别的地方都没监控,保安也专业负责,看中这条件我当时才买了那儿的房子给小雪。我这样想,别人也是同样的想法,除了小雪,还有据我所知还有好几个艺人和导演也住在那儿,像那天我要去见的李文东导演就是。

其实我去见他也是为了小雪,李导最近有戏在筹备,我想把小雪安排进去。

我们关系不错,老朋友见面总要吃吃饭聊聊天,大概是下午五点多的样子,从李导家里出来我顺路就去了小雪家。

我是有那套房子的钥匙的,开门进去的时候就听见里头有打斗声,两个女的,我怕出事,赶紧跑了上去。

就看见一年轻姑娘家背对门口,对地上又打又踹,走近一看,发现躺着的是我家小雪。

我肯定是要上去阻拦的,陶小姐很激动,对我也差点动手,不过我好歹是个男人,又说要报警,她骂了两句,就气愤地走了。

争吵的具体原因,我想可能还是之前陶小姐被黑的那件事吧。

刘警官,你不是这个圈里的人可能不清楚,人红是非多,谁都会想踩一脚,有时候某些心思不正的艺人她心急想火,自己买通稿走黑红路线也不是没有,情况很复杂。

我只是举例,并没有具体内涵某位艺人。

这件事我不瞒你们,也不为小雪他们辩解,是他们做错了,也是我这个父亲和老板的失职,虽然现如今她是个成年人了,很多事我们早就互相独立,只交给团队和经纪人去处理,但我还是应该时刻监督他们的言行,管管她的团队。

即便当时陶小姐被全网黑有多种因素多家资本博弈,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跟风,我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事后我就辞了那个公关负责人。小雪虽然不是主犯,但也没看好自己的团队,为此我罚了她一部戏,补给了陶小姐。

我想,小雪千错万错,该付出的代价都付了,陶小姐后来也以其人之道还治了其人之身,甚至出手更狠。她还是气不过推搡两下我也可以理解,但她不该下手那么重,还伤了小雪的脸。

先不说砸不砸饭碗,做艺人的,尤其是有名气的艺人,发际线高点低点都惹人议论,何况是脸上多那么多伤,得惹出多少麻烦。

要不是我出手阻止,还不知道事情如何,当时陶小姐很不甘心,放话一定不会放过小雪,要让她付出惨痛代价。

我只以为是气话,没当回事,没想到

唉,早知如此,我真该找人保护小雪。

是啊,我对小雪感情很深,她十二岁时我把她从孤儿院领回来,发掘她的歌唱才能,把她打造成一颗新星,我在她身上下的功夫比对我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要多。

所以,我没有去警察局认领尸体,我不能接受。

……

他说得有板有眼有感情,简直是闻者落泪见者气愤,前提是在座的没有陶枝的粉丝——

“谢先生,你经常会带死者参加饭局对吗?”

谢恩行从自己的动情叙述中回过神来,点了下头:“当然,虽然小雪以歌手身份出道,但我为她规划的路线是影视歌曲双栖艺人,自然要带她认识制片商和导演,以及一些优秀的演员前辈。”

“有证据表明,”尹若晨吞了吞口水,说,“死者参加饭局时,有进行情色交易,你也在场。”

听完这句话,谢恩行沉默了至少几十秒,脸上的表情变化多样,最终定格为愤怒。

“什么证据?这位小姐,你是警察,应该清楚造谣的代价,有证据请你拿出来,不然不要空口污人清白。”

说着,他直接站了起来,不再理会身后二人的言语,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接下来我不会再跟你们谈话,有事情你们可以直接找我的律师。”

“但请带齐手续。”他一字一顿地咬牙说。

临到会客室门口时,刘钦炜追上了他,挡住他的去路。

出乎他的意料,这个警察没有道歉,没有解释,语气不卑不亢的。

“麻烦谢先生让我们采集一下指纹。”

谢恩行和他对视了一眼,几秒后,伸出手。

结束后,他只丢下一句“慢走不送”,随后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出去。

直抵办公室。

目光穿透玻璃窗,从三十九层俯瞰下去,底下的人影尽数变成了小小的模型。

他翻转了手掌,那模型每走远一段,他便用银针从指尖刮下一层薄膜。

一直到模型望不着了,他再抬起手,指尖已是全新的指纹。

作者有话要说:  又写到来写字楼见大老板了,我竟然有些恍惚,好像刘钦炜他们开门就能碰到小赵和郭副队似的,放了一会儿的空才想起,《追凶》和这本隔着两年的时间差呢,也不知道两年多过去,陆队那个钢铁大直男追回小赵了没有。

再一想,这会儿,《愿为夜空星》都进行到小鸽子大学毕业倒计时了,目前应该还是在紧张地准备专八考试,她的心里只有学习,根本不知道几个月后的毕业典礼上,喻丞舟这颗老香菜要向她求婚。

时间真快呐,我的女鹅们都长大了,一夕之间竟然真的生出了老母亲般的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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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

忘记感谢营养液和霸王票了,现在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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