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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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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爻给老爸办了张杜甫草堂的年卡,他可以随时进去逛,里面空气好,对老人身体好。

他知道老爸心里还没完全想通,他给杨叔打电话,请他帮做思想工作,他们初中同学,一起流浪、抬石头、拉板车,又一起到森工局当伐木工人。

听他说完,杨叔问了一句:“你想好了?”“想好了!”其实,他不需要想,从十五年前离开老家,他就想好了,他就再不会回去。

“其实你自己有答案,让我说,只是为了更好地照顾你爸的心情。之所以他变了,是担心你,可能你最近状况不好,他担心。”

“是的,不好,但他不用担心,担心也没用,面临困境,最终还是得我自己走出来!没有过不去的坎,总不会死人嘛,总比不上你们当年的艰难嘛!“

“很好,我很高兴你想得这么清楚。我给他说,你也可以给你妈做下思想工作。”

半个小时后,爻妈的电话来了:“莫听你老汉的,你确实不想回来就不回来。”

公园里,一个大爷拿着收音机放新闻,声音很大,成都房价又飙涨了,2016年成都限购,2017年吸引本科生落户买房,房价一夜涨一倍,远郊的房子都一万多了,仅仅两三个月前才六千多。听任大炮的“房价要涨。”还是听马云的——“八年后房子像大白菜!”

十年前听谢国忠的,“楼市有泡沫,房价要跌!”结果越涨越高。

一个小孩拿着网兜正在网蝴蝶,东西讲究,技术不行。王爻小时候是一根竹竿,前面用铁丝编个圈,找蜘蛛网粘上,有的网干净,有的网上还有小飞蛾,在中午阳光下山坡上,很多蜻蜓飞,挥舞,网蜻蜓。

又何止是网蜻蜓呢?!大家不都在一张网上吗?天地人间就是一张网,身旁四周全是网,铺天盖地地包过来——就像北岛的《生活》里那一个字——“网”!

蜻蜓、鱼虾网住就跑不脱,但人应该还是不会束手待毙?

人会怎么办?能怎么办?

有人运气好,遇到像商汤王那样的:遇猎人四面张网,将网去掉三面,仅留一面——“网开一面”。

要么就是网眼太大,漏网而逃。

要不然,想不死就只有撞烂网,带伤逃脱。



何摄郎又来拉王爻献爱心,这家伙,不关心自己有没稀饭吃,天天热着心到处参加公益。今儿不是让王爻帮拉赞助就多半是鼓动王爻出力,电话一接,果然。 “南门那家收留失学彝族孩子打拳的俱乐部,被相关部门遣返了。”这新闻王爻看到过。“俱乐部的老板是我老乡,你有没啥想法?”“晕,我又不是市委书记,我能有啥想法。”“你做策划的啊,点子多啊。”“大飞他们青少年足球培训学校可以组织他们踢足球啊。”“不得行,这些娃儿没钱交学费,生活费都要人管。”“还有,就算把这几十个小孩收留,跟拳击俱乐部本质一样,多半又要遭关。”这点很关键。

琢磨了半天,王爻想起有个同学在大凉山建希望学校,应该可以去那里读书,不想读书的,也可以搞搞运动项目,比如就练踢球,学习与人交往,有正事干就能避免被坏人带着去搞坏事,这可能才是最关键的。那边的大山里,穷困家庭小孩参与贩毒、偷盗什么的这两年多得很。“好主意!体育是正能量,就像国外好多贫民区的孩子,从小踢足球。”

王爻就着手跟同学联系。

“可以,你这个想法很好。我们可以接收一部分,学校也有简单的食堂。”同学大力支持。

这种模式可行的话,不仅是这些孩子,其他老少边穷地区的留守儿童都可以这么做,还可以组织他们参加各种比赛,搞不好真出来几个体育苗子。

“对了。”他一拍大腿,“七八年前做过的‘三个一’——‘一本漫画书、一份零食、一份零花钱’的公益活动也可以结合起来。”之前因为各种原因,中断了好几年。“还有,何山的同学不是在训练小孩打篮球吗?也可以让他们教留守儿童免费打篮球啊!”脑子一转动,这想法就收不住。

“好想法。”何山也觉得不错。“你好生策划下嘛,我配合你。”“好,分步进行,我先把这些彝族小孩的做起来,先看一下效果。”

王爻忙完这些事,再去找谢老三时,他还是躲起不见面,电话也不接。没法子,只有发短信最后警告他。几年前在天盛文化打过仲裁官司,还是有点经验。

正忙乱,章万峰电话又来了,一直响,王爻真的不想接,又到吃饭时节了,多半又是叫安排场子请老师同学喝酒唱歌吧。第一阵响完,又来,像驴子样倔强地叫唤着,王爻没法掐断,只能把声音按成静音,“错过这阵,再给他回过去。”晚上十一点多时,王爻发短信给他,“不好意思啊,章总,我刚在陪女友看电影,没带手机,这回家才看到。”手机静静的,章万峰一直没回。“这次肯定把他得罪了。”王爻叹口气,全身酸软,暂时也顾不上他了。

谢老三从上次发短信警告他起就像人间蒸发了。

做点不要钱又能自己一个人就干的事吧,实在不行,再开始写点东西?头次写的成都美女的文章不就很多人看吗?那个找人帮写自传小说的梁辉也认可自己的能力啊。

之前一直想写部剧本,还构思了一点点结构,他想把梦境、分裂、平行宇宙这些都写进去,这些东西这么多年一直乱七八糟地在脑子里扰动。钻进写作里,也许就能暂时忘掉眼前的众多烦恼。

元旦回家,他妈又提醒:“社保买没有?老了起码有一碗稀饭哦。”王爻听得心乱,这次回来就把离职手续办了,老家单位已经打过几次电话催,他不需要纠结,前次回来办,爻爸阻扰,让他不要急,拖一下。王爻知道拖是没有意义的,又不能跟他硬吵,他一辈子都给了这个单位,王爻知道他情感上舍不得。

王爻带他妈去看《芳华》,爻爸不去,他说坐影院里有点头晕,不知道他又哪里不高兴了。

《绒花》响起,王爻想起小时候他妈带他看《小花》,里面就在唱《绒花》,当时看不懂也听不懂,不停问“好久打仗?”《草原女民兵》的舞蹈真美。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刘峰和战友们浴血奋战的场面他太熟悉了,当年看了太多的对越自卫还击战电影。片子结束,刘峰抱着何小萍相依为伴,韩红的歌声再唱响,他扭头看时,爻妈睡着了。

看到王爻朋友圈里的影评,郑荟留言要王爻回来带她去看。

珍爱上刚认识不久,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要开场了,她还没到,王爻最不喜欢谁迟到,等他们摸黑进去时,片头曲已经快唱完了。他又沉浸在那些好像身边人身边事的情景里,她偶尔问他一两句。等结束时,贵宾厅里大家都静静地听韩红唱歌,听完了,灯才亮,后面一排有两个中年男士依然端正地坐在那里。

郑荟问:“你还能不能再看一遍啊?”王爻笑笑说:“可以啊。”他对她有好感了。第二天定票,六七家院线都下线了,终于找到一家还有最后一期。团员们给骑兵战士表演时,王爻觉得这连排的雪山好熟悉啊。送走郑荟,他百度,果然,就是梅里雪山,就是他2011年8月份在香格里拉石卡雪山顶上看到的梅里雪山。他还查到被剪掉的何小萍跳的那一段《草原女民兵》,美到极致。他发给郑荟,她感叹:“太美了!”

是啊,真美,艺术真美,生活的一面也是美的,只要能读懂生活。

王爻深深陷进剧中了,他喜欢这片子,还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原因。

剧中原型的歌舞团,是原成都军区战旗歌舞团,军改后变成了西部歌剧院。他的初恋中学毕业后就在里面工作。有一次到附近喝茶,想起了她,转身又忘了。电影还没上映,他在剧情介绍中看到战旗歌舞团几个字的时候,王爻才发现,这么多年了,她依然在他脑海中,深藏着,从来没有离去。

在故乡最美好的春天里,他们山花一样烂漫的年纪,她十四岁,他十六岁,她像梨花一样洁白的脸庞,尽管他连手都没有跟她牵过。当年,老师们都说那不是爱,是魔鬼,要赶紧坚决铲除。年岁渐长,有一天他才明白那才是爱,发自内心深处不加外在因素的真实情感。那纯洁无暇的情窦初开,一直隐藏在他心中某个角落。

工作后,王爻好像就再没有那样深刻又纯粹地从内心为一个女人不思茶饭夜不能寐了。大学时王爻也爱过,也有女孩让她心潮汹涌,但依然比不上中学时那样一把火从内而外地烧他。再回头翻翻那99次恋爱计划,不管有没记录,都已彻底宣告破产,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痴人说梦!人,一次初恋都基本守不住,可能有99次“爱”吗?可以有999次一夜情,但咋可能有99次“爱”?在刻骨铭心的“爱”面前,所有的露水情缘都被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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