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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对敌人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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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你……”

袭人听见方才宝玉跟方妈妈急眼了,还以为他一定会护着自己,但却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m连王熙凤也有些意外,同宝玉确认了一遍:“宝玉,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要知道,若是交给我处理,我可是不会徇私的。”

宝玉闻言,又深深看了看袭人,眼泪根本就止不住,但口里还是说道:“凤姐姐,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该怎么办您就怎么办吧。”

宝玉说完就把头扭了回去,再也不看袭人了。王熙凤见宝玉这个态度,叹了一声,便吩咐跟着一起来的人把袭人带走了。王熙凤想着,先把她带回去,这个丫头到底是贾母之婢,也不是她说处置就处置的,等明儿天亮了,还是要把她的家人叫来,问问贾母的示下。

袭人一边喊叫着宝玉的名字,一边挣扎着,可她毕竟是一个人,又怎么抵得过好几个人的拉扯,不一会儿就被拽走了。袭人性子素来是个省心的,见自己已经被拉走了,想这件事情已然没有了回头之路,再闹下去也是现眼,她便也不肯开口叫喊了。临了,也给自己留个脸面吧。

袭人这边被拽走了,宝玉却在屋子里哭得不行了。晴雯不忍心看着宝玉难受,这个袭人,虽然可恶,差点害了自己,但想起与她一同服侍宝玉多年,又想她不过是一时糊涂,这一去,只怕是再难如旧了,晴雯也不免点下泪来。

“宝玉,别哭了,咱们这样也不是办法。想来二奶奶一定是要告诉老太太的,要不,你去求求老太太,饶了袭人这一回吧。”

宝玉虽流泪难过,却摇摇头:“她已经起了这个心思,我怎么可以去求情?再让她回来,我便也会时时刻刻疑惑她,防备她,就怕她心中惦念着对我的那份情意转而害了我屋子里的人。就算她错过一次就改了,那我也不会再信她了。”

晴雯泪眼朦胧,却也听懂宝玉的意思了,他已然信不着袭人了。

次日,王熙凤带着袭人去了贾母处,贾母听了震惊不已,她之所以把袭人和晴雯两个拨给宝玉,便是看中她两个一个沉稳忠心,一个灵巧能言,谁又能料到今日之事呢?

贾母叹了叹,命人把袭人的父母都叫来,把这事情一说,贾母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因为袭人当年是卖入荣国府的,贾母手里捏着袭人的卖身契,这东西在一日,袭人便一日是奴籍。贾母念在袭人入府多年,不管是在自己身边还是后来伺候史湘云一场,都尽职尽责,只有最后服侍宝玉这一场,算是没个善终。

但是贾母的意思很明显,把人领回去吧,既往不咎,但是荣国府的银子,你们花家打今儿起也就赚不着了。

这是撵人,也是开恩,花家一家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含愧把袭人带走,不管袭人如何嘶吼,谁也没有理会她那个想要再见宝玉一面的心愿。

王熙凤见袭人被带走了,怕她一个想不开,像金钏儿那样寻短见,便安排人时刻盯着。过了约莫一个月,那人只说袭人回家之后,只是整日恹恹的,却是照常饮食起居,还能帮着家里做活,王熙凤也就渐渐把袭人这件事情放下了。

倒是晴雯,一个月之后身子大好,便带了精美的绣帕过来给王熙凤请安。那是一方双面绣的五彩凤凰,王熙凤展开一看便喜欢得不行,瞧着那尾羽上似乎用了金线,笑道:“你这个丫头,自己本来就病着,还费这个心思做它。做也就罢了,何苦用那金线?你熬油似的一月领那点子月钱,敢是都贴在这个帕子上了?”

晴雯脸色微红,道:“二奶奶不必替晴雯心疼,这点子贴补,晴雯还是能拿出来的。我是个无父无母的,每月领了月钱,一半交给了哥哥嫂子,一半自己留着,有多少,二奶奶这个发月钱的人自然晓得。

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身在这府里吃喝不愁,连穿戴都时常得到赏赐,哪里用得上什么钱去?这点子东西,我还是能拿出手的。”

王熙凤却打趣道:“虽说得是,但你不得替自己攒些银两,将来好嫁人的时候做嫁妆?”

晴雯脸色更红了,她最经不住这样的打趣,若是旁人这样说,她早有一百句话回怼了。只是这琏二奶奶是对自己有大恩的,她怎么敢?于是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问道:“二奶奶,袭人……还好吗?”

王熙凤叫平儿拿了个锦盒过来,亲自把那方五彩凤帕子折叠了收好,口里答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就那样吧。横竖是她自己错了主意,怨不得旁人。这府上有小偷小摸的,都要撵出去再不录用,更何况是她这样直接动了病者

之药,断断留不得的。怎么?你倒可怜起她来了?”

晴雯皱了皱眉,解释道:“不是可怜,只是觉得我们都是从小一起在这个府上学规矩的,好么央的,她半路就被撵了出去,宝玉难过,我心里也空落落的。都说她是存心要害我,但我觉得……她应该不至于那样狠毒,我终究也没事嘛……”

王熙凤闻言,柳叶眉倒蹙,恨铁不成钢道:“你倒是仁慈。我且问你,袭人自出去之后,可有一句半句的话带给你不成?若她真是一时之失,心中一定对你十分愧疚,即使她人再也进不来这个府,横竖托人给你带句话、道个歉还是能的吧?

再说,若她真的是一时之失,应该在被撵出去之后后悔不已,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日日忏悔。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她照样过得好好的,连说话间都刻意回避这件事情,可见她并没有什么抱歉悔过的心,偏你还在这里心疼她,那谁心疼你呢?你知不知道,若不是那日我心血来潮去查查你的药,以后你一定会因为这个病丢了性命,你还做梦呢!”

晴雯听了愣住了:“二奶奶,您派人监视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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