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柳大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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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染透半面天空时,山头最后那抹唇印似的夕阳也终于落了。

花满楼客来客往,趁着新鲜时蔬半价的劲头,又迎来了一小波客人。

苏芷在三楼也忙的热火朝天,从萧府回来连口气也没喘,一头扎进隔间鼓捣着东西。

新上的防晒伤和粉底液相当火爆,基本是刚拿去就一扫而空。

苏芷来不及想萧老夫人的话,忙着赚钱手抽筋。

这要真不让她管铺子了,得损失多少收入,真金白银,现卖现给的银子,不是苏芷爱财,这换谁也心疼。

直到新一批产品出炉,苏芷才缓了口气,将瓶瓶罐罐拿出去,准备交给秋红售卖。

今日出门带着小豆包同去,回来也就一并到了店铺,这娃娃乖巧不哭,知道自己找乐子。

当苏芷看到将自己画的花里胡哨的孩子时,想哭的心都有,感情这娃除了薅毛,还有个爱涂画的嗜好?

“小豆包,你从哪里拿的,看你这脸。”

也不知道这小机灵鬼从哪里顺来的口红,很小巧的一支,一般用来当小样赠送给客人的,竟不小心被她拿了去,大红线条画的满脸都是。

小豆包挠头,羞涩的笑起来。

苏芷看见隔壁精品店有女客涂抹口红,大概是有样学样,学起大人来了。

“娘亲带你去洗洗,以后不许这样了,你现在还小,不适合的。”

小女娃似懂非懂点点头,裂开被自己画的小丑嘴冲苏芷笑,模样既可爱又欠揍。

刚收拾好小调皮鬼,下方便传来李逸的笑声,“小苏啊,快些回去吧,别让良人久等!”

苏芷顺着声音看下去,见萧乾倚在门口,怀抱着双臂看着她,脸上还挂着醉人的笑意。

有匪君子,器宇轩昂,笑语晏晏,秀美多姿。

苏芷脑海一瞬间冲上来典故,城北徐公孰美。

萧乾本就生的天怒人怨,因有武将气势,不笑时就多了几分凌冽,现在这一笑,简直是招蜂引蝶的犯罪现场。

采办的好些年轻女子盯着他,视线一直黏着不肯收回。

苏芷心里酸的冒泡,蹲下身在小豆包耳边说道:“咋不叫爹爹,大声点。”

“爹爹!”

小豆包果然不负期望,双手捏住围栏,扯着嗓子朝下边吼了一声。

萧乾招招手,笑的璀璨之极。

忙着找零的李逸突然酸了,这一家三口的,真是羡煞旁人,是时候找个媳妇了,被人喊爹爹的感觉应该不错的。

苏芷拾掇好一切,才带着孩子下楼,在旁人羡慕到掉眼珠子的观望下,泰然自若的上了萧乾的马车。

“还以为宫里事多,你今晚又回不来了。”

萧乾搂着怀里的宝贝疙瘩,笑着说道:“我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回来,再说媳妇今天受了委屈,可不得安抚着。”

苏芷本想板着脸摆谱给他看,可还是忍不住破功,跟他一样傻笑起来。

“哦对了,澧县那边情况如何啊?皇上什么态度,我昨儿在茶馆里听了些不好的言论,我担心……”

“不怕,万事有我。”

“你办事我自然放心,可我担心阿瑾被人说三道四的。”

萧乾瞅了眼怀里盯着他看的小豆包,刮刮她的小鼻子,继续安慰道:“没事的,郑贵妃可没你想的那么好欺负。”

话是这么说,但流言四起,保不准孩子听到觉得委屈。

小豆包倚在男人身上撒娇,“爹爹,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去看哥哥?”

“快了,过几日就成。”

苏芷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赵家疯了似的泼脏水,是下死手对付孩子,企图引起民愤,这样对待一个孩子,何其歹毒。

“宫里那位临时把你叫去是为何?”

“放心,不止我一个人去,还有其他大臣,为了祭天的事。”

苏芷眼皮一抽,心里开始打鼓,“是不是打算让阿瑾去?”

“嗯,娘子没猜错,确实如此。”

苏芷心凉了大半截,就知道没好事,果然在这等着的。上次祭祖封王就闹出那么大的幺蛾子,这次要是又弄点玄乎事,阿瑾就别想洗脱‘妖魔之子’的罪名了。

“不对,以外界对阿瑾的语言攻击,现在让他去祭天,不就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萧乾微微叹息,“赵家心思正是如此。”

“那,那不能的,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

“皇子皇孙就太子和阿瑾,不二人选自然落在阿瑾身上。”

苏芷一下想起了那个病弱温润的少年,虽是赵皇后所出,但他身上没有一点赵家人的影子,出尘如仙,明媚温暖。

“阿芷,未来我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在皇城。”萧乾突然冷不丁的说道。

从今天魏武帝的态度来看,即便派了戚年忠去,也保不准赵家动别的心思让他离开京城。

狡猾的狐狸只有在猎人离开后才会打猎物的主意,他也想知道,赵家究竟还想做什么。

这次不上钩,那么下次他可故意离去。

怕苏芷不开心,他立马解释道:“放心,不耽搁娶你,祖母和我娘已经在筹备了,准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嫁进来。”

“说什么荤话,孩子在呐。”

俩人暧昧互动,小豆包乌溜溜的大眼睛在他们身上来回转悠,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咯咯的笑起来。

……..

月上柳梢,星辰浩瀚。

城外三里之外,有官袍未脱的男子正循着破败的荒村前行,他提着一盏纸糊灯笼,双手却在颤抖。

假的,都是假的。

他不止一次主动问及水患后的受灾人数,下属竟然无一人告知他真情实况。

他们都说这皇城百里开外没有灾民,可笑,他竟被哄骗至今!

柳予安为官这些年,从未如此窝火过,下面的人为了省事竟然掩盖真相,不将实情汇报,若今日不是萧乾提点,他或许还蒙在鼓里!

“官爷,行行好,给口吃的。”

墙角有人挣扎着爬出来,抱住柳予安的双脚。

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去,却见那人满脸生疮,已经是骨瘦如柴,挂着沾满泥浆的破衣服,糊的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不仅如此,这里还有许多这样的灾民,有些还是几岁的孩子。

“大人,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回去吧。”

跟来的家丁捂着鼻子,被爬过来乞讨的灾民吓的不轻,连连后退,唯恐碰触到自己。

柳予安神情恍惚,怜悯的看着四周的难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里离皇城近,情况还算好的,若是远些的,或是澧县那地方,还不知是怎样的修罗场。

“立刻回去,连夜召集下属官级!”

家丁得了信,待柳予安上了马车,奋力驾车,马不停蹄地驶离了城外。

连夜被上锋找去商量大事,底下几个官员都不太舒坦,尤其是这三更半夜都宵禁多时了,什么大事不得明日说清楚的。

几个官员打着哈欠,窸窸窣窣跪坐在对面,连请安也懒得请了。

刚想闭眼眯会儿,怎知一阵低吼的咆哮声嗓了出来,伴着迎面飞来的数道折子,最前面的几个人被砸痛了额角。

“这就是你们传来的真实情况?澧县悉数被淹,波及十余城,死伤人数高达数十万,奏折上却只说有八万!哪里的八万?怕那澧县就不止!”

被这一吼,几名官员瞌睡顿时没了踪影,谁都知道柳宰辅温文尔雅,是最好脾气的那个人,即便有怒也极少大动干戈,这样的高声呵斥,几乎是没见过。

“大,大人?”

“欺我,瞒我,骗我!你们就是内阁的台柱?是为陛下分忧的国之栋梁?枉为父母官!”

柳予安扒拉着一大堆奏疏,翻箱倒柜一封封查找去年的尘封归档的折子,这满屋子一片狼藉,若是不知情的,当以为是遭了贼。

他翻出去年蜀地呈上来的奏折,无一例外看见许多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折子。去年这个时候他还不是宰辅,是柳时谦坐镇内阁。

“好啊,这就是你每逢灾情上报的折子?好,实在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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