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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答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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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幼卿这十几日皆在弘亲王和首辅尚任之间两处周旋, 借助从溵澜司手中得到的第一手情报,弘亲王与尚任的动作皆在他的掌握中, 他提早摸清了他们要打的牌,所以在与他们的几番博弈之后,他松动了他们手中的筹码,让他们皆投向了他预设的方向——即亲王与顾命大臣一同辅政的政局。

之后,他上了第一道奏疏奏请弘亲王与顾命大臣一同辅弼幼主,奏折中提到自古社稷大政皆是以亲亲尊贤为要,弘亲王是高宗遗命的辅政大臣,既亲又贤,今若辅弼幼主, 是众望所归,亦是社稷之福, 并在奏疏中举了太宗遽然崩逝,世宗年幼登基, 亲王与顾命大臣共同辅政的例子说明并不是没有先例可循。

谢幼卿作为帝师和先帝临终召见之人, 在官场中虽资历尚浅, 但却有十足的份量, 所以这一道用来窥探太后的态度和反应的奏疏,由他来呈递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

如他所料,这道奏疏果然火力十足,引起了顾命大臣和太后之间极大的反应和交锋。

太后看到这道折子神色大变, 竟不顾太后的身份体面,将手边的茶杯狠狠的撂在地上,哐当一声吓得殿内的宫女太监都下跪磕头不止。

太后捏着奏折的手尤颤抖不已,这道奏折从头到尾都未提太后一个字,谢幼卿这是公然不将她这个太后的权威放在眼里, 若真让弘亲王与四大顾命结为一体,那朝政大权就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弘亲王这十数日除了叩谒先帝梓宫,几乎未曾踏足慈宁宫半步,太后先时还以为是怕引起尚任等顾命大臣的警惕和猜忌,故她令来福暗中到弘亲王府密授她发动政变的计策,不想来福几次到弘亲王府,弘亲王皆避而不见。

太后心中疑窦丛生,先前慈宁宫一见,弘亲王已露出打算与她同盟的意思,为何一夕之间态度反转,难道是有人识破了她的计谋,对弘亲王说了什么,致使弘亲王改变了意图,那么这个人究竟会是谁?或者说这个团伙是谁?竟要如此打压她?

又或者弘亲王思虑之后,不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发动政变推翻先帝的遗命,推行太后临朝称制的体制,而是决定自己谋求辅政大臣的资格,继而执掌权力中枢?如此正是太后的大忌,本想联合弘亲王除去顾命,不想弘亲王倒反戈顾命,与她作对了。

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奏折是谢幼卿发出的,那么定是谢幼卿的主张或者是谢幼卿背后之人授意,想借弘亲王辅政,架空太后的权力。

所以让谢幼卿上这道奏折为弘亲王辅政投石问路来了,更有甚者,可能是弘亲王亲自授意谢幼卿上折。

而谢幼卿敢上这么一道折子,便是说明他已经投入弘亲王一党了。

这个谢幼卿,何其狡诈,先前第一回召他来慈宁宫,他口口声声要效忠于她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弘亲王来拉拢了,便立马投入弘亲王的阵营中去了,她平生最恨这种首鼠两端、欺上瞒下之人,等有朝一日她把大权收拢回来,第一个收拾的人非谢幼卿不可!

但眼下如何处置这道折子实在是个大大的难题,太后手中捏着这道折子,真如捏着一块热炭一般棘手,“留中”是不可行的,顾命大臣那边恐怕也在盯着这道折子,想必弘亲王一党已经事先和他们通气了。历来举事都讲究一个快字,她失了先机,在这场政权的争夺里便落了下风。

但,只要幼帝还在她手上,她就有裁决政事的话语权!

太后突然又提振了几分斗志,立马召集了顾命大臣来商议,她声色疾厉,以幼帝的名义驳斥这道折子是狡言乱政,先帝临终只令顾命辅弼幼主,未曾有一字提及弘亲王,怎可违背先帝遗命,妄议增添,如此置大雍朝皇威何在?祖训何在?谢幼卿身为帝师,提出与先帝完全相悖的议论,究竟是何居心?

尚任等四大顾命虽态度温和却是寸步不让,一致赞成让弘亲王与他们一同辅政,说祖制遗命非是一成不变,可视国情需要而作变通。世宗一朝之所以能开创太平盛世,便是在主少国疑、国基未稳之际由幼帝召怡亲王和庄亲王入朝辅政,稳定政局,之后文治武功,天下承平,万民安乐,为幼帝亲政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础。

更令太后惊怒的是,尚任等四大顾命还朝她发难了,说先帝令他们赞襄政务,辅弼幼主,并未有一字说明要他们听命于太后,太后只需代替皇上在他们拟好的奏章上盖印玺,而不该对折子有过多的意见,这才是遵从先帝遗命。

这是打算彻底否认她这个太后的政治作用了,历朝历代,那些权臣勾结,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残杀孤儿寡妇的事还少吗?太后不能不惧,尤其是如今后党还羽翼未丰,不足成势,几乎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但太后再惧也知道自己不能退,一旦自己松口,今后还会有几十封诸如此类的奏折递上来,那时声势浩大,群情汹涌,她便更没有说话的份量了。于是她以不盖皇帝印玺为由逼迫尚任等四大顾命拟写驳斥之旨。

奏章不盖皇帝印玺,便发不下去,这一招着实够狠!

谁知尚任等四大顾命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有了应对之策,太后只是将她不同意的奏章不盖印,而他们竟将所有的折子都不处置,于是折子都堆在奏事处,正如釜底抽薪一般,朝政停摆了。

如此便等同于四大顾命一方和太后一方两相对垒,互相卡了对方脖子,都不想让对方活命,就看谁先顶不住松手了。

没想到,事情还是朝着太后最不利的方向进行了,就在朝政陷入前所未有的僵局的时候,元老重臣、六部九卿、翰林院詹事府六科给事中等清议衙门,竟一起上疏奏请弘亲王入朝辅政了,加上大雍朝的朝政停摆了几天,致使太后终于顶不住压力,在同意弘亲王入朝辅政的谕旨上盖了皇帝的印玺。

这一战,自是太后落败,首辅尚任为首的四大顾命和弘亲王一党的胜利。

为庆贺弘亲王入朝辅政这一计策终于成功,幼卿昨夜应约在首辅尚任的私宅畅谈欢饮,言谈间尚任多次提及谢幼卿的献计实在是妙极,否则对于太后使出的那道杀手锏,他们还真应付不下来。

而谢幼卿虽事先饮用了消酒丸,但此回尚任等人频频劝酒,谢幼卿便不觉饮得多了些,出来不久后药效消失,他浑身疲软无力,便令淡清扶他到漫湖边上的树林中小憩一会,之后的事儿便都记不清了,今天又是七天一日的休沐,便睡到了辰时末刻才起,醒来后头中尚有丝丝钝痛。

之后淡清侍候他洗漱更衣,谢幼卿服尚精致时髦,从贴身里衣到衣上的配饰皆十分有讲究,贴身衣物要穿天丝绒的,天丝绒产自西域天山,由天山的山羊绒和桑蚕丝织就而成,薄如蝉翼却极保暖,还能养肤,一小匹便作价黄金百两。衣上的配饰则根据衣裳的颜色和款式,要佩上珠串、玉佩、香囊、扇袋……服侍他更衣原要比别人繁琐些。

上衣下裳配饰都已穿毕,淡清便退下了,谢幼卿伸手取钱袋,却发觉原本应该挂在紫檀置衣架上的金丝嵌绿松石钱袋不见了。

他几乎不曾遗落什么物事,只有醉后会偶尔丢几件。淡清想必也看见他的绿松石钱袋不见了,但并未跟他说,那么便说明他是知道这个钱袋为何不见的。

谢幼卿想着大约是醉酒后在漫湖边的树林里丢失了,里头不过是百来两的碎银,不是什么贵物,倒是钱袋子是让京中的明沧阁做的,价值不菲,不过谢幼卿对于旧物一向没有什么怜惜之情,丢了便丢了,也犯不着特意再去找回。

他更喜欢用新物,衣服更是如此,旧衣穿多一两日他便觉腻味,京中绮襕阁每隔三五日便会着人送来依他的设计裁制的时兴衣裳。

故他的住所,除了一间极大的书房,必然辟有一间与书房等大的贮衣间。

谢幼卿从置衣架上取了明沧阁新做的金丝嵌碧玉钱袋放入怀中,丢了的金丝绿松石钱袋对他而言便像查无此物了。

谢幼卿用完早饭,之后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已临近午时了,想起近来繁忙,已有十几天没去境泽酒楼了,上次带着阿浪去境泽竟让掌柜的拦住了,说不能携狗入内,他只跟掌柜的问了一句为何。

掌柜的答说是东家新定的规矩。

东家?谢幼卿已猜到何故,冷笑了一声,未再置一词,转身便离去了。

这段时日阿浪和另几只爱犬都在睿国公府里,许久未见,倒也颇为想念,不若去了境泽酒楼,便回睿国公府接阿浪过来好好地陪它几天。

而谢幼卿早有预感,他一旦上了那道奏折必然会被太后视作仇敌,以太后那极强的报复心,今后必定会处处打击报复他,估计很快便会给他出一道难题了。

至于是哪道难题,他隐约已经算到了。

这边沈蕴如刚出客栈门口,脑中便又冒出一个想法来,她要答谢谢幼卿,总要准备一份厚礼吧。

送什么好呢?谢幼卿是个读书人,送些字画之类的文雅之物总不会错。

可他的眼光这么挑,平常就一副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更何况救了她的性命,这下尾巴更是要翘到天上去了,寻常的字画他肯定瞧不上,别到时又被他嘲讽了,可是上哪儿去寻让他能眼前一亮的答谢品呢?

沈蕴如脑中一亮,想起前些天看露香阁绸缎铺的账本,上面记着上个月从苏州进了几幅明华阁的画绣,真是巧也,送这个给谢幼卿作酬谢之礼倒是非常拿得出手。

明华阁画绣坊是苏州明氏夫妇所创,是苏州最为有名的画绣流派,夫妻二人皆能书善画,妻子名为徐贞,精于绣艺,丈夫名为明征,是苏州四大名画师之一,明征绘,徐贞则绣,夫妻二人画绣相辅,成品技艺之高,成为一时风尚。因夫妻二人不以此获利,故天下之人知道得多,能求得的却极少,苏州建昌侯府的金老太太与明氏家族是世交,沈夫人去信跟金老太太求了,才得以进了这两幅。

她拿来送给喜神兼大恩人,一点都不过分,且娘亲把这绸缎铺交给了她,那么作为她铺子里的东西,她自然有权处置,娘亲应当不会责备她的。

沈蕴如估摸着行程,这两幅明氏画绣应该也到了几天了,就是不知有没有销出去,一想到此,沈蕴如便有些焦心起来,她是个急性子,便立马让车夫去了露香阁绸缎铺。

沈蕴如到了露香阁绸缎铺,跟掌柜的提了要苏州明氏的画绣,掌柜虽迟疑了一下,但既然小东家要,夫人当初对这两幅画绣也没特别的吩咐,便到内室的保险柜里取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捧到沈蕴如的面前。

沈蕴如徐徐展开,眼中一亮,这两幅画绣无论设色还是绣工,都是画绣的上乘之作。

第一幅是《宰相逍遥图轴》,画上是一位青年宰相在幽奇静谧的山水间独酌自饮,他身姿清朗潇洒,气韵淡雅高洁,画上还题了一行墨字——“宰相闲来何所乐,竹林深处独逍遥”。1

以谢幼卿的心志,他该是想当柄国之臣,即大雍朝的宰辅,平时又一副清高孤介的模样,这幅画的气质还真契合他。

另一幅则是《海棠嬉戏图》,画上一座太湖石,一株妍丽的海棠从石旁探出,石上一白一黑的两只小犬在嬉戏,毛色细腻光滑,憨态可掬。

谢幼卿爱狗如命,画上这两只小犬如此生动可爱,连她这种恐狗之人看了都心动,他肯定会喜欢的。

两幅都甚合心意,她甚至有些怀疑娘亲是否早有了先见,从苏州购了这两幅画绣,好让她专程用来答谢谢幼卿的。

“这两幅画绣甚好,我要了!”

沈蕴如说罢便让花糕将这两幅画绣装进锦盒里,小心捧好,正准备告辞而去,掌柜的却唤住了她,眉间颇有些隐忧之色,说道:“东家,小的今天正要去寻你,恰好你来了,有一件事小的要和你说一下,咱们铺子里上个月月中从杭州进了一批藕丝缎和洋花缎,按行程应该快到京畿了,可如今京畿正在闹马贼,小的担心……”

沈蕴如微微一惊,“有马贼?”

“小的也是刚接到消息,说是守关的兵将御贼不力,关外的马贼从长城隘口的几个大关口闯入,如今在京畿一带抢掠,京里有好几家商户的进的货物都被那帮马贼抢走了。”

“那批货值多少钱?急不急?”沈蕴如上个月是看过账本的,脑中还颇有些印象。

“三百匹的缎子,进货价是两千两银子。货倒是不急,但京里好几个家制衣坊和侯门公府的太太小姐们定了四分之一的货,已经付了定金了,按规定是一周之内便要交货给他们。”

两千两银子,若让马贼抢去了,倒是个不小的损失,沈蕴如思索了一会,说道:“你这边立马派人赶过去,将那批货截下来,先停在当地,要不了多久,马贼自会平息,等马贼平息了再运回来,至于京里已经预定的那些订单,你先付一半的违约金给她们,等货运到了,再通知他们来取货。”

掌柜的带了一丝疑惑道:“小东家怎知马贼不久之后即会平息?”

沈蕴如眼中划过几丝精光,“这个月的月底便要举行先帝的奉安大典了,先帝的梓宫要从皇城移到京畿昌寿山的东陵,自然不会容这些马贼骚扰和坏了陵寝的风水,宫里应该很快便会派大将出来清扫这些马贼!”

掌柜的目光有赞许之色,连忙点头道:“东家果然高明,小的这就按您说的去办。”

沈蕴如从绸缎铺里出来后,便让车夫直接去了境泽酒楼。

刚到境泽,也是巧了,一下马车,便瞧见谢幼卿正踏入境泽酒楼,俊逸的身影一晃而过。

真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她想来境泽找他,他便堪堪也来了。

沈蕴如扬了杨下巴,朝花糕丢过去一个眼神,“喏,刚进去的那位便是我们的活菩萨,大喜神!”

花糕惊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小姐还真是有情况,那身影分明就是一个男子,瞧着那隽拔的背影,已经足够惹眼,容貌想必也不凡,她这几个月通共就几回没有跟在小姐的身边,小姐竟就和一个男子有了来往,还称他为活菩萨大喜神?

沈蕴如瞧见她有些惊疑的面色,笑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花糕迟疑道:“小姐……那个男子,为何称他是活菩萨,大喜神?”

“很简单呀,因为他真的救过本小姐的命,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上次我说难请的喜神便是他,只要一遇到他,我的煞气便会消失,好运会滚滚而来,我已经亲身验证过许多次了,灵验得很。”

还、还亲身验证过好几次,花糕险些惊掉下巴,小姐这话怎么这么唬人呢。花糕还在胡思乱想,见沈蕴如已经快步进了酒楼,急忙跟了上去。

沈蕴如跟掌柜的问了谢幼卿的座儿,还是上次的那个位置,再瞧瞧谢幼卿点的菜单,居然也还是上次的那几样菜!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想,他果然就是冲着镇店之神孙以安来的,只要食神在此掌勺一天,谢幼卿应该便会来境泽。

沈蕴如上楼,见谢幼卿坐在雅座,一身玄狐鹤氅,纤尘不染的模样,手里拈了个茶杯,微微低头啜饮着茶,狭长的凤眸潋着一抹银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沈蕴如心弦一动,救命之恩抵千仇,何况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大仇,只不过有些小仇小怨而已,所以这会再看谢幼卿,竟比之前顺眼了许多,甚至可以说非常赏心悦目,如入画中。

沈蕴如从花糕手中拿过锦盒,示意她站在楼道口,她自个儿朝谢幼卿的雅座走去。

花糕看得目瞪口呆,坐在雅座上的那个男子竟是谢二公子!难怪她方才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上次在王老先生的寿宴上小姐和他虽有交集,但却相处漠漠,小姐何时又私下和谢二公子有了牵扯,还说救了她的性命,以前倒从来不提什么菩萨,今日一提起却又急急忙忙要去见他,难道,昨夜小姐做噩梦,救她的菩萨就是谢二公子?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姐一定是倾心于谢二公子,才会在梦里梦见他化身为菩萨来救她,谢二公子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才华盖世,家世鼎赫,令无数京城闺秀神往,小姐为他倾倒也是正常不过的事,小姐若能嫁给谢二公子,那一定是最最风光之事。只是对于如此高不可攀的人物,小姐真的能俘获他的心吗?

但花糕眼里只看得到小姐,小姐什么都好,而且敢付诸行动争取,便已十分勇敢,远胜京中诸多名门闺秀,成算还是很大的!

沈蕴如走到了雅座前,满眼皆溢满了笑意,轻唤了声,“谢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不更哈,后天早上九点恢复正常更新。

我觉得,女鹅其实在鹅子面前混熟了脸就已经很厉害了,毕竟鹅子连其他女人长什么样都是模糊不清的哈哈。

说明一下,本文非纯感情流甜文,是剧情+感情的甜文,剧情线占35,感情线占65这样,后面感情戏会比较多。

1注:本诗改自顾氏画绣《相国逍遥图轴》的题诗“相国闲来何所乐,竹林深处独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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