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楚经秋采了一大捧花, 淌水向她走来。
谦谦君子,俊朗无双,虽然算不上温润如玉, 但至少也别有雅致。
青诀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楚经秋,舍去大富大贵的装饰, 怀抱花束, 干净清爽。
水正好没到他小腿下,裤腿卷到膝盖处,有力的手里揽着白皎花。
青诀看着他露出来的皮肤, 不同于齐陵的白皙如玉,他的肤色带着一层浅浅的麦色,在阳光下显得特别健康自然。
拨开水面走来。
“给你。”他把花丢给她。
青诀连忙接住,沉甸甸一大束,她得双手才能完全搂住。她闻了闻, 清香扑鼻,“好香的花。”他也太喜欢送她花了吧。
“这花蔫得快,也就现在香会儿,回去就差不多没味了。”他踩着木板上去,车驾也跟着摇晃了一下, 又很快稳住。
车夫连忙拿来干净的水和帕子, 他当着她的面就坐下清洗了起来,正要穿上鞋袜, 见她在一旁看着, 连忙侧身用衣袖挡住,穿好起身, 又是长袖揽风的谦谦公子。
他拿了事先备好的绸缎将花束包裹住,免得上面的水弄脏她的衣服。低头认真妥帖的模样让青诀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感觉两人之间的相处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衍行兽缓缓前行,车驾在水面上摇晃。
车夫子在另一头驾车,楚经秋挨着坐她身边,打开水墨扇子若有若无地摇着。
青诀抱累了,想要放下被他抬手接住,“这花娇嫩,我帮你抱着吧。”
他那身衣服,抱着倒也合适。
车驾缓缓拨开水面,微风拂面,驱散酒意。这样的景色,配上这样的天气太舒服了。
青诀半靠着身后,在车驾摇晃间忽然问他:“那镯子背后的卖家是谁?”
“我没见到卖家,跟我交易的是隐市的管家,我感觉这镯子背后的人应该就是苏隐本人。”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青诀又拿出怀中的镯子,这只镯子虽然不算贵重,但是应该是母上很喜爱的首饰,否则也不会特意刻上她的字。
她用喜爱的首饰,去换了一个不值钱的奴隶,说明那个奴隶对她很重要,而且当时的情况一定很紧急,让她来不及想其他办法。
青诀隐隐觉得,当年母上将风隐宗灭门,不仅仅只是讨回钱财那么简单,很有可能跟那个奴隶有关。
“楚经秋,你对当年的风隐宗可有了解?”
“本来不了解,不过昨天拿到镯子之后,特意去查了查。”楚经秋拿出手中的册子,这上面记录了他查到的所有信息,“虽然苏隐神秘,但还是被我查到了一些踪迹。云隐集市有几位位高权重的管家,都是与风隐宗有所渊源,或者是当年逃难出来的,我猜测苏隐就是风隐宗当年没死的某位少主。”
青诀点头,“苏隐确实是风隐宗的人。”这件事她已经通过相思茧和霖岚的身份查出。
“那你可得小心了,当年是你母上将风隐宗灭门,他现在发达了肯定会想着报复你。”
“我知道。”青诀看完册子,忽然问他:“风隐宗以前是做奴隶市场的?”
“有参与,但不算大头。真正买卖奴隶的大头,其实……”楚经秋顿了一下,忽然缄口,“算了,是惹不起的大人物,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怀疑母上灭风隐宗,和奴隶之事有关,只是我现在还理不清由头。”
楚经秋点头,随后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上是为了给那个奴隶讨回公道才灭了风隐宗。不然当年那么多欠青雀宗钱财逾期不还的人,她为何都不理会,只挑了个小宗门?”
青诀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一直都觉得母上是追不回外债,所以杀鸡儆猴。
现在想来,这件事非但没有帮她解决危机,反而为青雀宗埋下了隐患。不仅给自己造了苏隐这样的敌人,还让外面抓住了青雀宗的把柄,借此机会反将青雀宗一举歼灭。
这一切,竟然是由那个奴隶引起的。
青诀忽然想到什么,“你爹没跟你提起过那个奴隶的事吗?”
毕竟当年也是楚千极的心头恨。
“我哪敢问他?你要是着急,我可以回去问问我严叔,当年的事情他最清楚。”楚经秋下意识答应,忽然想到自己说过不再和她做朋友,“蹭”地坐了起来,“但你得拿条件来换。”
“什么条件?”
他望着湖面的水,轻轻划开涟漪,心思微动,“你陪我游湖,我尽我所能调查那奴隶的事。”
只是游个湖,还能顺便办公事。
青诀觉得挺划算就答应了下来,“行。”
楚经秋绷紧一整天,听她这话才笑了起来。早知道这么顺利,他就应该早点跟她断了关系,说不定现在孩子都生一窝了。
衍行兽拉着车驾,将她送回青雀宗,楚经秋便驾着车架离开。他走之前还跟她说:“等我来接你,我应该很快就能调查清楚。”
“行。”
青诀看怀里的花已经蔫得差不多了,顺手就交给底下的弟子处理。
这纯洁无暇的爱恋采刚采下来的新鲜,可是过不了多久就萎蔫了,还不如不采下来。
她回到青雀殿,邹子彦正趴在桌上画符。
他手边堆了一叠画废的符纸,鼻尖蹭上了朱砂,看起来好像画得特别认真,可是拿得出手的也没多少张。
青诀走过去拿起来看,哑然失笑,“你这画得也太丑了,这样画要画到什么时候去?”
他抬头看着她,鼻尖微红。
青诀下意识擦了擦他脸上的朱砂。
“符纸讲究精细,丝毫不能出错,你画成这样就用不了了。”她俯身拿过他手中的笔,轻沾朱砂,“你看我笔尖走势,还有手中轻重。”
她身上有好闻的花香,邹子彦神色微暗。
他将情绪敛得很深,故作轻松地撒娇,“师父,我就是学不会。”
“你就是小时候偷懒练得少了,”她画完一张,“看明白了没?”
他抬头看她,“师父,你教我画好不好?”
青诀只能坐在他手边,两人挨在一起,不管是花香,还有她身上的酒香也清晰可闻。
她垂眸握住笔杆,再次演示,笔尖在她手下很顺畅,好像再难的符也难不住她。
邹子彦跟着模仿,仍旧不得要领。
青诀便握住他的手,带着他一起感受笔尖的走势。她的手微凉,贴在他手上很舒服。盛夏的空气很干燥,甚至有种灼人的氛围。
两人合力完成一张,青诀拿起来仔细检查,“还不错,可以用。”
邹子彦笑得很开心,继续画符纸。
两人一左一右,并肩作画。
他忽然问她:“师父今天喝酒了?”
她“嗯”了一声,“一点点。”
不知道是不是酒意未消的原因,她的声音有些许撩人。
邹子彦忍不住想,她在楚经秋面前是什么样的?也这样撩而不自知、拨动心弦吗?
手上动作一滞,笔尖画歪了。
又废一张。
他换了新的符纸。
青诀停下笔,“你有心事吗?”
他仍旧把情绪藏得很好,笑着说:“没有啊。我只是画不好。”
“画符不能心浮气躁,一定要屏气凝神。”她忽然想到什么,顿了顿,“你,是不是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了?”
怨灵缠身,又无法静心。
是不是魔气复发了?
青诀说着就放下笔,拉开他的衣襟,正好看到还未褪去的黑色纹路。
她顿时皱眉,“不能再拖了。”她起身打开装符纸的匣子,“还差一百张,今天幸苦点应该能画完。子彦,你跟我来。”
她带他来到寝殿,关上房门。
青诀为了避免被人打扰,还刻意交代底下人无事不要来打扰。
那天他们从白天一直画到晚上,房间里符纸扔了满地。
青诀一张张检查,整整一千零一张。
符纸画完之后已是半夜,青诀换了身斗篷,悄悄和他来到桃花林。为了避免消息外泄,青诀做得很是谨慎,在周围布满小阵法,只要有人靠近,就会第一时间感应。
驱魔阵的阵仗很大,红线、铜铃、符纸,光是布阵就花了很长的时间。
不过好在,马上就要结束了。
青诀轻松一口气,“可以开始了。”
尽管知道阵法会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伤害,邹子彦还是选择了进阵。
他将来会把一切都告诉她,但不是现在。
一旦化魔之事传出,那些人一定会用此事攻击青诀,让她左右为难。
他不想她为难,也不想离开她。
最好的办法只有隐瞒。
阵法缓缓点亮,卷起狂风。
驱魔阵一旦开始,便不会停下,他只能硬生生扛下去。
压制在体内的魔气感受到绞杀,争先恐后地涌出,险些将阵法震碎。
青诀正闭眼运转灵力,感觉到魔气超乎她的预料,顿时睁开眼。
可是下一秒,那些急剧膨胀的魔气突然消失。
嗯?是她的错觉吗?
邹子彦强行收回魔气,只能以血肉之躯去抵抗,那些符纸像刀刃一样刮着他的筋骨。
他撑不住跪在地上,口中缓缓流出鲜血。
青诀停住,但没有收手,“你再撑一下。”
他笑着说:“没事,师父。”
随后强撑着站起来。
没关系,只要能保护她,做什么他都愿意。
身体仿佛被撕裂开,他亲手画下的符纸,此时正在刮他的血肉,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真的,好疼。
就像跳下千骷洞,身体被强行碾碎那般。
鲜血一直滴落,撑到最后他撑不住了。跪在地上,声音透出迷茫:“师父,好疼……”
这一声“好疼”让青诀想起他小时候也是这样怕疼,下意思收了手,阵法也随之停下。
她不知道魔气驱干净没有,手中凝起金色的灵力,想用蛟珠探他体内。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忽然颤抖着靠在她肩膀上,声音透着一丝破碎,“师父,我真的好疼啊。”他在她怀里轻轻颤抖着,那是一种没办法控制,身体自行发出的颤栗。
青诀只能收手,轻拍着他的肩膀,“没事,都结束了。”
他微微喘着气,像孩子一样往她怀里钻,浑身疼到发抖,仍旧扯出一抹笑,“师父,我可以回去了吗?我想回去了。”
他疼得声音都在发抖,跪在地上的膝盖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青诀见他这副模样也心疼。
她抬手毁去阵法,“我带你回去。”
……
青诀将他安置在自己殿里,亲自照顾他。只要他一喊“疼”,她就会像小时候哄他一样将他揽在怀里,拍着他的背说:“没事了,不疼了。”
他抓住她的衣袖,贪念她身上的温度,冰冷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他贪婪地想要更多。
“师父,你今晚陪陪我好不好?”
青诀有些迟疑,感觉到他的身体又在微微颤抖,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你留下吧。”
夜里躺在同一张床上,青诀没什么睡意,她等身边的人熟睡之后,起身探查他体内的魔气。
好像没探到什么,但总觉得有些奇怪。她小心掀开他的衣襟,伸手贴在他丹田处。
灵力在手下运转,气氛变得灼热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少年的身体很瘦,却不是骨瘦如柴的瘦,而是潜伏着力量的精瘦,让人有种危机感。
他现在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以前软绵绵,抱在怀里好睡觉,现在像石头一样浑身硬/邦/邦。
青诀不免胡思乱想起来,灵力运转到一半她就松了手。
半夜把手伸进衣服里也太奇怪了。
青诀赶紧躺下,抱着被子朝着里面,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赶紧睡。
夜里月色很凉,微风四起。
她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一抹冰凉钻进她衣服里,但是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落在她腰间,温柔地轻按着。
她压抑在体内的灼热逐渐被勾起,身体变得软绵绵,一丝酥软的声音从她口中泄出。
身体被揽入滚烫的怀中,湿热的吻落在她唇间,逐渐深入,她被吻得浑身发烫,身体脱离意识的掌控,下意识地回应着对方。
他的亲吻如疾风骤雨,她使不上力气,身体如一艘小船,晃悠着,好像要坠落,每次又会被他紧紧拽住。
眼皮,好沉。
她怎么也醒不过来。
青诀感觉身体要烧起来了,压抑许久的欲/望燃烧尽理智。
她搂着他的脖子,无意识地寻找着冰凉。
用她柔软的唇轻轻触碰他,又痒又麻。
邹子彦被她引得险些发疯,他勾着她的衣衫,一件件散落在身下。
他吻遍她全身,随后将她反转过去,摸着她脖子后面的字,指尖越来越用力。
俯身想咬,又变咬为亲。
他将她揽入怀中,磨蹭着她香软的身体。
指尖勾着她摇摇欲坠的衣带,临近最后的关头,他还是忍了,用力将她按在怀中平息欲/望。
她是失了理智,可是自己不能失。
他按捺下冲动,将她散落的衣衫又一件件穿回去。
那天的后半夜很平静。
青诀醒来,回想起昨晚的梦受到惊吓。
看着身边沉睡的邹子彦,少年的脸上尽是安静,他侧躺着,漂亮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白皙的皮肤也透出一抹釉色。
青诀震惊,她怎么会做这种梦?
她赶紧爬起来下床。
……
青诀坐在案桌前走神。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抬头,邹子彦就坐在她身后,习惯性地贴着她,“师父,你怎么醒了也不叫我?”
她略微不自在地躲开,“今天还疼吗?”
他点点头,“还有点疼。”说着又问她,“师父,今天跟我一起用午膳可好?”
青诀正要答应他,殿外走进一名管事,“宗主,楚少宗主来了,说要邀您一起游湖。”
这么快?青诀连忙起身,丢下一句:“你自己用吧,不用等我。”随后跟着管家离开。
邹子彦跟到殿门,停下脚步。
他目送着她走到宗门,上了楚经秋的车驾。
明媚的阳光落下,正好与他擦肩而过。
他低着头沉思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青诀入车驾坐好,才看到楚经秋穿了一身深青色的衣服。衣摆上绣了郁郁葱葱的青竹,竹中有山雀,山下有流水,如一幅山水墨画,妙趣横生。
楚经秋是“唰”地打开手中的扇子,问她:“好看吗?”
他今天的扇子也换了,昨天还是清雅小诗,今天就成了狂草大作,只见扇面上酣畅淋漓,青诀看下来一个字都不认识。
青诀摇头,“看都看不清楚。”
“我没问你扇子,”楚经秋收起扇子,“我是问我这身衣服,跟昨天的比起来怎么样?”
无非就是换了个颜色,青诀没看出有什么好看的。但她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好看好看,清雅脱俗。”
楚经秋勾起一抹笑,这才放过她。
他专门去找人按照青诀的品味做了这两身衣服,看来没白做。
虽然他还是觉得穿金带银的比较好看。
衍行兽行到水深处,车夫取下它身上的绳索,车驾也收敛起车轱辘,关闭缝隙,伸出甲板,变成了船驾。车夫将船推入深水中,骑着衍行兽上岸。
青诀走到甲板上,“他不跟我们一起?”
“我怕谈话被人听到,就让他不用跟着。”楚经秋掀起帘子,问她:“谨慎点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谁来驾船?”
“诶?”楚经秋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拿起船上的桨,“这不是划着就划回去了吗?”
“谁划?你划?这么大一艘船我可划不回去。”
楚经秋尝试了一下,好像还真划不回去。他索性丢下船桨,“大不了我带你飞回去,这船我明天让人来捞。”
青诀叹气,他高兴就好。
虽然过程出了一点小意外,但是整体来说楚经秋还是满意的。难得有了和青诀独处的机会,他带着她游湖赏景,还亲手摘了一捧荷花送给她。
都说鲜花赠美人,万种风情。
青诀却是个不懂风情的,她坐在甲板上,没事就薅着花瓣玩,没多久就被她给薅秃了。
他又给她摘了一把,没一会儿又薅秃了。
楚经秋看着湖面上飘荡的花瓣,就和他的心一样,碎成一瓣一瓣。
“你别薅了。”
青诀却说:“你摘都摘下来了,薅不薅都得蔫,还不如薅着开心一下。”
他特意问过周围的人,追姑娘送什么比较好?她们都认为送花是最好的,没有姑娘不喜欢花,可她们没想到青诀跟寻常的姑娘不太一样,
楚经秋看着被她薅秃的花,气得胃疼。他不再和她谈风月,转身进船舱拿出一幅画扔她手上,“给。”
“这是什么?”青诀一打开,立马认出:“这是那奴隶?”
画像上的人脖子上有一道伤疤,一看就是奴隶环所致。他有一张令众生神魂颠倒的脸,在桃花之下笑得如沐春风,青诀相信这张脸确实能让母上神魂颠倒。
只不过他看起来不像是受尽凄苦的奴隶,更像是娇生贵养的世家公子。
青诀看到画像上的小字,“澜月?”
“严叔说这名字是你母上为他取的,他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
青诀看那画像,他脖子上的痕迹并不深,至少没有之前那个小奴隶的深。这说明他并不是生而为奴,而是家道中落,沦为了奴隶。
那她的母上很有可能不是对他一见钟情,而是早就认识他,撞见他为奴,情急之下便用手镯将他赎了下来。
当然这些都只是青诀的猜测。
“严叔有说别的吗?”
“他不让我多问,只说这件事牵扯甚广,你母上对很多人进行了封口,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几乎没有了,有了也不会轻易告诉你。”
什么事这么保密?
青诀都不禁怀疑,难道她真的是奴隶之子?
船飘到树下,巨大的阴影将她笼罩,带来了透心的凉意。
如果她真的是奴隶之子,她要如何坐稳现在的位置,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如何挡住那些恶意?
楚经秋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轻轻放到她肩膀上,“你不用担心,我问过严叔了。他说你放心,你绝对不是奴隶生的孩子,因为你母上还没怀你的时候,那奴隶就已经死了。”
“死了?那为何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因为你母上封锁了消息,这事传出来的时候风隐宗都已经灭了。知晓的内情也都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缄口不言,外面不知情的人自然会跟着乱传。”
青诀稍微冷静下来,才想到自己小时候是见过生父画像的,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绝对不是这样一张脸。
对了,母上的寝宫里还放着生父的遗物,会不会也有那奴隶的东西?
青诀忽然转身说:“我要回去。”
楚经秋拉住她,“诶?你不陪我游湖了?”
“下次陪你。”
“可是我话都还没说完。”
青诀停下,“那你说啊。”
楚经秋被她这么看着,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吧。”
“长话短说。”
他合上扇子,有些生气,“青诀,哪有你这样过河拆桥的?你下次还想不想让我帮忙了?”
主要是他说的、做的,青诀真的不感兴趣,她现在哪有心情听他扯那些七七八八。
她无奈坐下,“好吧,你说,我听着。”
楚经秋来之前就问过了,她们说追姑娘,一定要投其所好,而且还要和她有一样的兴趣爱好。
“我问你,你平时在青雀宗都会做些什么?”
“看账本,修炼。”
“那你无聊的时候呢?”
“无聊就看书。”
“那要是看书也无聊了呢?”
“那就得睡觉了。”
楚经秋握紧扇子,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生?他又问她,“那你平时就没有什么喜欢做的事吗?比如听曲喝酒,作画,下棋,逛花楼,听书,你就没有喜欢的吗?”
青诀笑,“这不都是你喜欢的吗?”
楚经秋真的拿她没辄了,他用扇子拍了拍手心,又问她:“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青诀老实回话:“钱。”
“庸俗。”楚经秋说完,又想起自己最喜欢的不也是钱吗?这么看来,他和青诀还是有共同爱好的,至少还能一起挣钱。
他拍着手中的扇子,忽然停下,“青诀,我有一笔生意,你要不要跟着做?”
青诀终于来了兴趣,“什么生意?”
“你知道南峪城吗?我跟城主南阳打过交道,如果能打通他那边的关系,我就可以做人间的生意了,把我的丹药卖到人间去。”
她在盛如玉口中听说过南峪城,那里能实现货币兑换。青诀瞬间眼前一亮,“当真?”
如果真能打通人间的渠道,那就可以像聊盛斋那样,吃两头的钱财。无论那一边出事,另一边都能够提供助力,经久不衰。
青诀兴致勃勃地跟他聊起来,“那你的丹药打算怎么做人间市场?”
“我准备成立一个炼丹房,专门为人间研制丹药,药效不用太好,但是成本一定要够低,把利润做起来。”
青诀点头,“我觉得你这法子甚好。利润这块一定要高,除去兑换灵石的折损,到手也不能太低。”
“那你呢?是不是早就想做人间的生意了?”
“实不相瞒,我确实早就有这个想法,先前和盛如玉打过交道,发现他太过狡猾,我一点好处都没捞到,价格被他压得太低,第二次生意也没敢和他做。”
“盛如玉?”楚经秋不以为意,“他之前就想找我合作,被我拒绝了,他想吃我大头,我不乐意。”
“你是对的,我应该早点和你通气。”
“谁让你不来找我?”
她伸手拂着水面,“下次一定。”
看到青诀终于开心起来,楚经秋也忍不住勾唇。他未来的媳妇跟他一样爱钱,这可真是太好了。
风向转变,原本游走的船又慢慢沿着原路飘回去。青诀大致看了一下,“我感觉我们这样能回到原处。”
“是啊。”楚经秋失望,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他绞尽脑汁,“天色也不早了,你要不要随我去用晚膳?”
青诀回绝:“我回去有事。”
船身飘了一会儿,微微晃了两下,楚经秋坐到她身边。他侧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青诀一脸疑惑,“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现在气氛很好?”
青诀这才注意到,船身行到荷花之中,天边落下一抹霞光,打在两人身上如暖玉般柔和。
楚经秋的手撑在她身边,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低沉,有种奇怪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转。
“青诀,我心里生了妄念。”
“所以呢?”
他喉间微动,“我想尝尝这妄念的滋味。”
青诀正要说话,他垂下眼眸,忽然俯身朝着她亲下去,她吓得赶紧侧头,一脚将他踹下了船。
湖面“哗啦”一声,溅起水花。
楚经秋从底下游上来,一身狼狈,齿间咬着她的名字:“青诀!”
青诀想拉他一把,他拒绝了她的帮助。
身上一路滴着水,精心准备的衣服全给毁了,他一言不发钻进船舱里换衣服。
青诀觉得自己没做错,“你自己生了妄念,不怪我。”
船舱里传来他的声音:“我就只是亲你一下,又没做别的坏事。”
“那也不行啊。”青诀吐槽:“又不是小孩子,亲吻代表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
他换好衣服出来,还是别开脸不想理她。
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又跟她说:“我上次跟你说你徒弟化魔的事,你还记得吗?”
青诀眼皮一跳,“怎么了?”
“我跟你说,你真的要离他远一点。他化魔之后不仅杀了很多人,还重塑了你的肉身,将你娶回魔宫了。”他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他这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青诀心中微微一动,“我知道。”
她的反应让楚经秋觉得很奇怪,“你知道?那你还留他在身边?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不知道娶你是什么意思吧?”
青诀“唉”了一声,心乱如麻,“别说了,我不想再想这件事……”
“他对你有这种心思,你不觉得可怕吗?最亲近的人,往往最防不胜防,小心他哪天做出欺师灭祖之事。”
青诀感觉他应该没有全部恢复记忆,就糊弄他:“你都说了只是一个梦而已,不要太当真了。”
楚经秋一想,好像也是。
他擦完头发,还是有点湿湿的,将就了。
青诀故意转开话题:“不是聊钱的事吗?怎么越扯越远。”
楚经秋摸了摸湿哒哒的头发,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头发湿湿的好难受,我不想聊了。”
看他实在难受,青诀便用灵力帮他烘干了些,“下次别做这种事了。”
他哼了一声,颇是桀骜。
想来也不会听她的。
回到青雀殿,天色都已经暗下。
青诀没想到邹子彦还在等她,他没有点灯,坐在案桌前盯着手里的书发呆,昏暗的殿里看不清他的神色。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师父,你回来了?”
“你看书怎么不点灯?”青诀来到他身边,抬手用灵力点燃烛火,“别把眼睛看坏了。”
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他垂下的睫毛轻颤。然后伸手抱住她的腿,留念地蹭了蹭,她身上有荷花的香味,“师父,你用晚膳了吗?我想和你一起用。”
“还没有。”青诀拿出画像,“今天问了楚经秋一些旧事,忘了时间。”
“这是什么?”
“我母上身边那位奴隶的画像。”
邹子彦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他顿时就坐起身,将画像展开,那画上的男子长得可真好看。
“澜月?”
青诀坐下,“我母上给他取的名,真名叫什么不知道。”
“楚经秋有说什么吗?”
她摇头,“他只说我不是这奴隶的孩子,我母上怀我之前这奴隶就已经死了。我记得我母上的寝殿里有我生父的画像,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当年的蛛丝马迹。”
邹子彦松了口气。
这样会少去很多恶意。
“师父,我陪你去找吧。”
自青栾死后,青诀再没踏足过这里。
她不想睹物思人,便让人将这间屋子封存起来,时间久了,好多东西都堆了灰。
从时间线来说,母上才死了两年多,可是对青诀而言,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六年。
对邹子彦而言就更久了,所以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
青诀很快就找出了生父的遗物,一卷画像,一把扇子,一块玉佩,就是他的所有。
她打开那副画像,从外貌上来看,生父相貌并不算顶尖,但胜在温文儒雅,有不同于常人的气质在身上。
画像的落款写着:傅久卿。
邹子彦看过后说:“你长得有些像他。”
“我也觉得。”青诀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扇子,都是很普通的东西。可她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生父虽然相貌普通,但一定有又能打动我母上的东西,不然她也不会生下我。她虽然对我严格,但我看得出来她非常爱我,肯定也非常爱我生父。”
这点邹子彦承认,“师祖确实很爱你。”
青诀继续翻找,却没找到有关澜月的任何东西。所有人都说母上喜欢澜月,可事实上,母上寝殿里半点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没有。
她微定心神,“会不会我母上根本就没喜欢过那奴隶?可是不喜欢,又怎么会为了他灭了风隐宗?”
她翻遍了寝殿也没有找到答案,最后盯着墙上的画像出神。那幅画是她母上的自画像,高不可攀地挂着,冷眼蔑世。
这房间里的全部东西都找过了,唯独没找过这幅画像。她心思微动,爬上桌子掀开画像,那幅画的背后竟然夹杂着一本薄薄的手札。
母上有写手札的习惯?
因为动画像为大不敬,所以她的手札藏在里面一直相安无事。
青诀打开手札,里面全是母上的笔迹。
里面叙述很混乱,只有寥寥数语。
[今见卿欢喜云云,奈何礼度不能废止。发乎于情,止乎于理。]
[吾今见奴隶之悲惨而不忍于视,其行径令人发指,非仁义道德所能忍,或有一日,终将废止。]
[非常忍,难以忍,而又不得不忍。世间荒谬无过于此,得而不能守乎,滑天下之大稽。]
[吾爱长眠于世,兀自扼腕,悲不欲生。生前蒙冤受屈,死后亦不能为人所知。吾将倾举世之力、血肉之躯,为之洗清冤屈,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恨不得将之连根拔起,奈何非吾力所能及,叹息能力尽此,不过云云。]
[吾不认命,非汝任刮之!叫这世间荒谬之事,就此终止。]
[恨之!厌之!食之!痛杀之!鼠蚁小宗,不过尔尔。]
[今感无力,无颜见所爱,郁郁不得解。]
[长叹于世,却不能辞于世。]
青诀看完惊出一身冷汗,这小札上并没有留日子,但是她大概能从这些混乱的语序中找到一点真相。
母上有一个非常喜欢的人,但因为礼法的问题,相爱却不能相守。
并且她极其痛恨奴隶制度,曾经一度想要废除,后来她喜欢的那个人辞世,她似乎是知道了某些冤情,想要帮他洗清冤屈。
后面的“痛杀之”应该指的就是风隐宗。
由此可推断出,当年母上灭风隐宗,确实是为了报仇雪恨。
那母上喜欢的那个人,是那个澜月?
可是她觉得母上所写的“吾爱”应该是她的生父傅久卿,因为这殿里留了他的东西,而没有留澜月的。
如果喜欢的是她生父,那灭风隐宗又是为了什么?
青诀迫切地想得到真相,因为这件事关乎她生父的死、母上的意愿,以及前世青雀宗的覆灭。
她紧盯着小札,身旁的邹子彦忽然说:“会不会澜月和你生父之间有关系?”
青诀微顿,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如果澜月和她生父之间有某种联系,那么母上为了生父灭风隐宗也就说得过去了。
“不行,我要知道这个澜月到底是谁。”
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霖岚,可是走到半路,又想到霖岚这人不好对付,她现在按捺不住,将来会更加不好控制。
青诀停下,“算了。”
可是心中烦闷却郁郁不得解。
“师父,”邹子彦捂住她撰紧的手,给了她一些安慰,“风隐宗的事可以慢慢来,苏隐跑不掉的。”
“你说得对。”青诀冷静下来,“我太着急了。”
她现在还占领着上风,她要做的就是稳住位置,拿到话语权,慢慢调查当年的真相。
“后天的七宗大会,他们肯定要拿我的身份说事。”青诀拿起生父的画像,“但这副画像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不是奴隶之子。”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下次不敢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