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还是陶阔城自己心里有鬼。”
季云翳看了许久的雨幕，淡淡的冒出一句话。
助理更是不敢评判他和陶家的纠葛，眼观鼻鼻观心的当一个聋子，专心致志的关心着路况。
助理打开了车载广播，放起了舒缓的轻音乐，季云翳拿了一条毛毯，从这里回到市区要一个半小时，他准备打个盹。
见着季云翳睡了，助理才出了口大气，之前一直怕把他给惹恼了，真的是最近越来越提心吊胆了，他把音乐的声音开得更小了一点，把车速也放到更合适的大小。
季云翳微微皱着眉，梦里是并不美好的积年往事。
他之前感慨豪门都是一堆烂账，说的是钟家的状况乱七八糟，陶家的陈年旧事也是不光彩。
季云翳六岁之前，以为自己的家庭就是很普通的。
母亲没有工作，温柔可人，在家相夫教子，父亲只是个勤勤恳恳的工薪阶层，一家人的生活还算过得去。
他那个时候随着父亲姓，姓李，母亲给他取的名字，叫李鲸落。
鲸鱼在海洋中死亡之后，最终会沉入海底，它的躯体会变成海洋中的一片绿洲，滋养更多的生命，庞大却温柔的逝去，他尚未搞清楚母亲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意义，一切就分崩离析了。
母亲的掩面哭泣，和父亲的声声质问，他才知道，自己并不是父亲的孩子，当年母亲和一个豪门的贵公子珠胎暗结，联合自己的母亲嫁给了爱慕她的父亲，打算瞒天过海一辈子。
事实上纸总是包不住火的，那一张亲子鉴定就说得明明白白，季云翳不安的想要叫一句“爸爸”，那个男人却用从未有过的厌恶和冷漠的眼神回应他。
这件事情很快在邻居里人尽皆知，父亲意念消沉，母亲在某一天，挽好了光洁的发髻，穿上漂亮的衣服，给他做了最后一顿饭，选择了跳河自尽。
母亲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后，他没有哭，他只是想抓住一个人，却不知道能抓住谁。
外公外婆不愿意收养他，他是个没人要的野种，当他茫然无措的从那个小房子里被赶出来，走到楼下，看到了等在楼下的父亲。
他的脸上很是不耐烦，“你被赶出来了？”
季云翳默默点头，知道父亲也不会管自己，攥着书包带子准备自己走去派出所。
“你打算跑哪儿去？”
季云翳愕然的抬起头，嫩生生的回答：“我去找警察叔叔，送我去福利院。”
那个男人眉目里闪过一丝不忍。
他是季云翳见过的最温柔最和善的人，即便是后来他酗酒，季云翳挨了很多次打，他仍旧这么觉得。
那个男人还是把他带了回去，不准他再叫自己爸爸，季云翳就很乖的改口叫叔叔，母亲的遗物都被封起来，两人再也没有去动过。
季云翳后来生了场大病，那只镯子，就是在那个时候当出去的。
这笔钱给他治好了病，换了一个新的明亮的居室，还给他重新找了一个好点的学校。
那个人的话就更少了。
他每天沉默的上班下班，不然就是在家喝酒，喝酒了要么昏睡要么痛哭，季云翳给他拿帕子端热水，总是免不了被他揍一顿，揍完清醒了他又道歉，后来也不道歉了，因为他发现这个孩子是真的不在意。
这种日子到底是终结了，谁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想的，是否是受到了屈辱，或者是觉得日子无望，选择了和自己妻子一样的时间，把自己缢死了。
季云翳望着他直挺挺的尸体，也没有哭。
只是在后来的回忆中，那些明明让他怨恨过的毒打，都变成了不可多得的回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扭曲或变态了，他只知道那个人留给他的回忆，只剩了温柔。
季云翳名义上的父亲也死了之后，两边的亲戚就更不愿意收养他了，他和男方的家庭没关系，女方的家庭嫌弃他是个克人的累赘，他到底是进了福利院。
他在福利院算是年龄偏大的孩子，并不好被领养走，不过也许是上天觉得他挨了太多棍棒，总要给个甜枣尝尝的，于是季云翳第二年就被领养走了。
后来季云翳才知道，自己的这位养父，是那个人给他种下的因，他得以享受这个果。
他的养父人也很好，家里人对他也和亲生的无二致，只是季云翳已经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了，他和自己的寄养家庭，关系是淡淡的，一路长大到了现在。
他还保留着李鲸落的身份。
这是他拜托养父托人办的，当时只是想留个念想，没想到现在却方便了他做事了。
那个人死之后，户主自然被注销了，他李鲸落的身份，就还挂在他母亲娘家的名下，是好不容易才办成的。
——亏得陶阔城不知道当年的情债留的这个种还活着，要不也是一早就露馅了。
季云翳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大约是久违的梦见了自己的父亲，他的心情很好。
助理见他醒了，把手机收起来，“季总，你醒了，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你最近也挺累的，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
季云翳点点头，“你也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哦对了，跟你吩咐的事情，现在可以添油加醋了。”季云翳想起什么转过来又跟他继续说，“就把我今天和祁阳说的话再说一遍，稍微歪曲一下，以后就有的热闹了。”
助理十分佩服季云翳的献身精神，为了谋划把自己也跟着赔进去了，他恭恭敬敬道：“好的，我知道了季总，一定帮你办得好好的。”
季云翳眼底带笑，“嗯，我知道你一向做事稳妥，就看你这次能做到什么惨烈的程度了。”
助理跟他打趣，“季总要是不和我事后算账，那我就放开手去安排了。”
季云翳一边往楼里走一边挥挥手，“放心吧，把你的小命给你留着，我还有两天的假，到时候不用来那么早接我，来得晚一点。”
助理应了声是，开着车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