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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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装睡,静静地听着段焰与凌家父子二人的对话。

我应该醒来,阻止段焰转移财产到我名下。但是,我与他曾生死与共过,还分什么你我?他不让我知道,那我便装做不知。

凌家父子走后,我再装睡半小时,才故意噩梦缠身,叫了一声惊醒。

"萱!"段焰果然担忧轻唤。

我转头,对上他的深邃眼眸,我们一直望着彼此,忘记了眨眼,忘记了时间。我们的体内,现在流着一样的血、躺在一样的床、手上一样输液。

二人彼此有太多话要说,却不知道先说哪句。

"你……"

"你……"

几乎异口同声,我们又同时停住。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异口同声。我们相视笑了。

最后还是他抢先说了,他皱着眉头,责怪地问我:"医生说你死活不肯先走,硬要医生先救我?"

我也抱怨:"你也很欠揍,明明受伤这么严重,为什么还要死撑?还有,你干嘛用命来换我?而且还说爱我三个字,让我以为你要死掉了……"说着,泪水流了出来。

他的嘴角轻勾,看着我的泪满是心疼,却哭笑不得:"你真是笨蛋女人,男人不救自己的女人,还算男人吗?还算爱自己的女人吗?"

我一愣,他又问:"还记得一次我们去影剧院看《泰坦尼克号》那部片子吗?我曾问,若是女主死了,这男主如何活下去?"

我点头。他幽幽说:"其实,我问的男主正是自己,看着那部片子,我的确入戏了。那时我对你的感觉已不是把你当成替身了。看见做棋子的你与初恋纠缠不清,我莫名发怒,行为暴躁,又想吻你又想将你揉入怀里。看见你与凌天相处快乐,我提心吊胆。担忧你与庄青夏一样,背叛我。我害怕真有那么一天,放你走时,我是否还能像以前那样活下去。

新婚日,你与初恋通电更是燃烧了我的理智,知道自己竟又想对你施暴,我很懊悔。会烧以前我与庄青夏的回忆,是因为我打算放弃以前的一段情重新活过,最主要的是想珍惜眼前人。其实我从来不是粗暴的男人,我曾说过从来不打女人,更不喜摔东西。对你恶言相向,在你眼前摔东西,实在是矛盾的心理纠结得我难以喘气。"

我没料到他会跟我说这些,也许他和我一样,濒临生死,想了太多事。

他又柔情涌泄,继续说:"跟你离婚我比谁要痛苦,你也许不知道,离婚的那几个月我是怎么撑过来的,不管是白天、夜里,幻想和梦里都是你的影子。当你再回到我身边,当看见你的那一眼,天晓得我多么渴望你投入我怀抱,可我害怕那又是一场梦。

当我触你额头,发现体温滚烫触感真实,我才知道没有做梦,我即担忧你会消失,又担忧你生病。再次拥有你,我便发誓,一辈子不再放开你了。所以,这一次面临生死的霎那,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么保护你,从来没有去想什么换命不换命,值不值得的问题。我只知道要保护自己珍惜的女人。当感觉到自己断了肋骨像针刺心脏那刻,我原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害怕你一辈子也等不到我说'我爱你'三个字,所以提前说了。"

听完他的一段话,我早已泪流满面。

但我同样幽幽说:"你只考虑你自己,却从不考虑我失去你后如何活下去?你若死了,我也不想活。听去这话真的做作。可是我真的想过。你不知,你倒下那一刻,伸手触不到你,多么痛苦,多么心碎,行尸走肉的日子真不好过。离婚的那段时间里,我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我以为自己还能回归过去,可是我办不到,因为我的心丢失了。若想找回来,除非你帮我。所以拜托你,以后别先走,要走也先由我,我无法做到看着自己的爱人从眼前消失死去……"

他怔怔地看着我,突然笑说:"连死你也跟我争先后啊?"莞尔:"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以后都不会死!"

脸色渐渐凌厉,他道:"是时候反击了,敌人在暗,我们来个螳螂扑蝉,麻雀在后。"

我迷惑,"什么意思?"

段焰突然望着我,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装死,放出假消息,我的个人财产全部捐给慈善机构,实质只捐千份之一。剩余的个人财产我以你名义注册公司暗中操盘吸收天涯股份。他们不就是要凌氏与天涯集团而已?可以,我立遗嘱,你与凌天各占凌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共同打理公司。天涯集团我划到段义的名下,让庄青夏去当任总裁,相信庄青夏没有异议。用不了多久,天涯集团会亏空。如果再借一场'东风',天涯集团想不倒都不可能,如果庄云海现身,他与庄青夏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他们送进监狱去。"

他真会骗我,明明个人财产已全数转入我名下,却说'以你名义',这男人心机真沉。我皱了下眉,不动声色问"你现在活着很多人知道啊?要怎么装死?那场东风是什么?"

"活了还可以死一次的。"段焰眼中先闪过一丝狠色,然后又冷笑:"至于东风,天机不可泄露!"

"不懂……"我实在不懂这所谓的商场上的尔虞我诈。

"萱。我若装死,就你一人孤军作战,你怕吗?"他不答反问。

我点头"怕,但我更怕哪天失去你,所以不管是什么险阻,我都要闯过去!"

他又凝重的脸色问"哪怕所有人对你冷言冷语?哪怕所有亲人不理解你,哪怕所有对你横眉冷竖,你也能挺过去吗?"

"能!"我毫不犹豫点头,自信一笑:"我是什么人啊?自信且喜欢挑战的冷萱啊,这点如何拦得倒我?"

"好!相信转移了庄青夏与庄云海的注意力,你的安全暂且有保障,可是你要受很多委屈了。"段焰眼中一片忧色:"人人欺负你,我不能出来见你,你思念我时我也不能出现,我又要过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你要忍住别找我自露阵脚,你能做到吗?"

我再次点头:"能!为了我们更多的明天,忍耐一时半会有什么?"

他的眼中溢满感动,却又凝重说:"那么好,我们接下来的进行第一步:装死!"

段焰的'假死'是这么突然,他买通与威胁两种手段并用,逼迫为他主刀的院长,乖乖为他做假死、及开假死证明,另外保守秘密。一方面,段焰还与唐父通了电话,随便勾勾手指,殓房一切早已做了准备。

两天后,医院外哭得惨绝人寰,哀戚声一片,包括假装木讷的我。

一如段焰所说,Maple、沈全、还有唐父他们都是知情人,却对我横眉冷竖。恶言相向。

"害得阿柔成了植物人,如今又连累死阿焰,你还有什么资格继承凌氏一半的股份?老天竟这么不开眼,该死的人不去死,不该死的偏偏死了!试问,你还有脸皮赖在这里吗?"唐逍那一张威武的脸孔,任谁见了都会不寒而栗。如今又冷冽一张脸,装得十分的像。

我知道。他一半做戏,有一半他其实也怪我撞了柔妈和连累段焰。

庄青夏出现、柔妈出事的这段时间里。他带走平日里跟随的一部分子弟,去澳洲总舵,正式宣布解散帮会,散金打发帮会子弟。另外又去会见了同是世界五百强的其他世界富商,为段焰铺路。

他赶回来,是在我去了S市的那段时间了。我不敢想象,当他听到柔妈出事,他是如何的仇恨,没有让人来砍我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始终相信,他是理智的、恩怨分明的一代枭雄,怨恨时也知道仇人是谁。所以,他又跑去美国,调查庄云海了,四处奔波地毯式地搜寻庄云海的窝藏地点。因他二次离开,才二次造成悲剧。

他一定比谁都要后悔。可又这么巧,每次他的离开,偏偏就出事。

不对,应该说庄云海早已知道他的离开,他挑了这样的时间。

这一次造成我与段焰车祸一事,警方正在深入调查中,相信警方获得证据时,离庄青夏与庄云海入狱的时间很近了。

而且这次,唐逍与段焰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迟早一天会赢了庄云海。

说起来心寒,庄云海与庄青夏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我妹妹,为何我与他们的差别这么大?最后我还要协助爱人来报复亲人。

我是不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正不正确。但是,一个女人的愿望十分的简单,只是希望一份简单的爱简单的幸福而已。我不能助纣为虐、不能恩怨不分。亲人犯法就应该受到法律的制栽。不管上上代的恩怨是什么,也不能以那种借口去杀害人命。所以我应该坚定,不能对那二人存在一点同情,更不能动摇自己的意志。

"对不起!我不会走的,我会完成焰的最后一个心愿,为他打理公司。"面对唐逍的怒骂,我装得楚楚可怜又固执,但是这些话是出自衷心的。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求得众人的原谅吗?"这声音,是庄青夏。她来了,之前沈全他们一直拦着不许见,直到段焰假死才故意放她进来。

大家都在演戏,就连她也是装得有模有样。

"焰……"看到段焰蒙着的脸,她脸色霎那苍白如纸。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真的对段焰不舍存在一点爱?她的手指颤抖,泪水直流,缓缓拉开了遮布。

她像是在确定段焰有没有死,伸手去碰段焰的脸,才一碰触,先是惊叫一声。下一秒迅速盖上遮布,身子连退二步,才拉着段义跪在地上大哭。

段焰现在全身冰冷僵硬,就如死人一般,具体注射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院长为他注射一针后,段焰再深深看我一眼,躺下再也没有醒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禁药,总之医生一直说有副作用阻绕他的。可是段焰仍是趁我睡着时,注射了。

对于段焰我比谁要了解,他要坚持的事,大男人主义的他没有人能够阻绕得了他,当然包括我在内。

"焰没死对不对?骗人的?"庄青夏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几分是假、几分是真。

我看见唐逍五指紧握,骨胳咯吱作响骨节泛白。可见他有多恨庄青夏,如果他不是已经退出江湖决定洗心革面,猜想他会想掐死庄青夏吧?

"他死了。"唐逍面无表情说。大概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闻声,庄青夏突然又站了起来,疯狂朝我奔了过来,猛地一扯我的头发,疯妇似地拉扯尖叫:"都是你!你这狐狸精!你不回来焰还好好的,一回来焰就死了!把焰给我还回来!"

头皮发疼,我险些被她拉离轮椅,我告诉自己要忍!一定要忍!

我表现得无动于衷。任由她尖细的指甲狠狠揪我的头发,任由她撒泼。

好在,Maple看不下去,拉开她,假意劝道:"夫人,你请节哀,眼前不是生气的时候,你要保重身子。上任天涯集团总裁一职,若你也倒下去,这可怎么办?"

庄青夏手指一松,身子一软,哭得有模有样,叫唤那不懂人情冷暖的段义。"段义,过来,叫爷爷。"

之后。是唐逍极尽忍辱地抱着段义一幕,再然后,是律师宣布财产公割。

我一直低着头,静静地听着。一如段焰所猜,庄青夏果然中计了,得知段焰给我安排仅是凌氏一半股份,还有龙云堡那栋房子,她的嘴角全是得意。

那眼神像在说:还以为焰对你有多宠爱,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我不哭、不闹、不闻、不问。即使是三天后段焰的假葬礼!

我不哭,一是因为不想哭晦了段焰,他活着好好的。二是表现得弱者、冷血一些,这样才能衬出庄青夏嘛!才能让戏演得更真一些。

我不跪,一是因为理由同上,二是因为受伤。所以这刻,我静静地坐在轮椅上,接受来客的劝慰。

庄青夏哭得声音嘶哑,相较我的模样,来客都交头接耳。也有说我是狐狸精的,有说我是扫把星的,也有说我是冷血没有人性的。我都充耳不闻,因为相信有一天,我会清白。

段焰的葬礼很风光,唐逍原本散去的帮会弟子这刻全都来了,约莫上千人。再加曾与唐逍生意往来的客户,真要算起来,应有千余人吧。

"张仰仪容!"那是牧师的声音,一句话下来,所有人都缓慢轮流经过黑色浮雕棺材里的段焰望一眼,脱下帽子的脱下帽子。

段焰的目的真的达到了,那个躲起来不见人影的庄云海出现了--我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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